旷的大殿里回荡,一字一句都像锤子砸在人心上。
......三年来,九仓总共漏粮一百零三万六千二百八十斛,折算成铜钱两千三百七十万枚,这个数目,够我大秦十万大军一年的军饷还有余。
念完后,大殿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坐在上位的始皇帝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过了很久,他突然开口问我:姜月见,你说,这些人对我大秦来说,到底是蛀虫,还是栋梁?
我弯腰行礼,声音平静:陛下,如果支撑国家的栋梁都需要臣民的血肉来滋养,那这栋梁不如拆了,重新立过。真正的国之栋梁,应该是铁一般的制度,而不是见不得光的私利。
他闭上眼睛,长长吸了口气。片刻后,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已经有了雷霆万钧的气势。
传朕命令:九仓司即日起全部停业,所有涉案官吏,不管官阶高低,一律关进大牢!这个案子,由赤壤君姜月见主审,限期七天,必须查清楚!
三天后,廷尉府大牢传来消息,庾元度在狱中自杀了。他留下一封遗书,说得冠冕堂皇,说自己一生为国家负重,反而被小人清算,只能用死来证明清白。
我拿到那封信,对着烛火冷笑。这不过是他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果然,纸面上没有一个字,用小火一烤,一行恶毒的小字才慢慢显现:你以为你赢了?明天你去集市上看,自然有万民骂你断人财路,逼死老臣!
果然,第二天咸阳街头巷尾就开始流传赤壤君心狠手辣,断官家生路,逼死国之栋梁的谣言。
傍晚时分,季婴又送来一张匿名纸条,上面只有几个字:明册房十个盲人审计师,已经有三人偶感风寒,卧床不起
我紧紧握住拳头,指关节都发白了。我明白,庾元度死了,但他那张关系网还在。这场仗,还远远没有结束。
可是就在当晚,我准备连夜审问关键犯人的时候,一个驼背的身影拄着拐杖,在太监的引领下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是盲叟甲。
他把一本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册子递到我面前,声音沙哑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君上,我们在搜查庾元度书房的时候,在一处墙壁暗格里找到了这个。
我解开油布,里面是一本账册,和之前查抄的所有账目都不一样。翻开第一页,一行清晰的蝇头小楷刺进我的眼睛。那上面写着,庾元度每年都要给中车府令赵高送三万石精米,换取宫中的庇护。
我盯着那行字,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缓缓地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暖,只有透骨的寒意。
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在砍的只是一根腐烂的树枝。直到现在才发现,这根所谓的,它的根,早就烂透了。这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