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指着上面的纠纷共裁信风印,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这是在咸阳城外,另立了一个朝廷啊。
这话太重了,简直是诛心!
我赶紧俯身磕头,再抬起头时,目光却无比坚定:陛下,臣不敢。臣只是把天下人心里那个不敢说出来的字,摆到了明处。从前,诸侯靠血统号令天下;如今,我们靠着能为百姓解决多少实际困难,来赢得人心。陛下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偷偷去西域看看,那里的百姓,是更敬畏您绣着黑水玄鸟的王旗,还是更敬畏那枚能给他们带来暖棚和水车的信风印
嬴政凝视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宫殿里的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睛里跳动,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激烈博弈。
最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有疲惫,但好像也有几分释然:你走的这条路,比朕修长城还要凶险。但是或许……也比朕开拓千里疆土,走得更远。
九月初四,坏消息传来了。龟兹王果然发难了。
他拉拢了同样摇摆不定的鄯善,公开抵制我们的协约,宣称这是蛊惑人心的邪术,还用的罪名,抓了两名路过他们地盘的秦国商人。
我一兵一卒都没调动。
直接从巡行院发出一纸命令:立刻停止向龟兹和鄯善输送任何技术构件箱。
但同时,允许已经签约的邻国,比如楼兰,自由转卖他们手里的技术部件。
这道命令像一颗石子扔进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比刀剑更致命!
才过了十天,楼兰的商人就带着拆开的暖棚零件,像沙漠里的幽灵一样,偷偷进入了龟兹的边境村庄。
他们用比原价高出好几倍的价格,换取当地牧民的羊奶和干果。
当第一座暖棚在龟兹寒冷的风中立起来,让牧民在冬天吃上了新鲜蔬菜时,贪婪和渴望就像野火一样烧遍了草原!
那些尝到甜头的农民,竟然自发组织起求技团,冲击王室储存物资的官仓,要求国王开放贸易。
几乎在同一时间,轲生带领的第一支仲裁巡行团进驻了焉耆,公开审理了一起困扰当地部落几十年的水源纠纷案。
他们没有引用任何一国的法律,而是依据我绘制的《节气表》和水文图,精准计算出了上下游的灌溉周期,还引入了蓄水池技术。
裁决结果一出来,争斗了多年的两个部落首领竟然抱在一起哭了,心服口服!
一堵无形的墙,在龟兹内外悄悄立了起来。
墙外,是新技术带来的富裕生活和公平裁决带来的安宁日子。
墙内,是守旧国王的禁令和贵族们内部吵得快散架的混乱。
九月初六,一个让我完全没想到的消息传来了。
第一枚不是由大秦工坊制造的信风印,在车师国诞生了!
那是一枚用当地的胡杨木刻的印章,虽然纹路有点粗糙,但印章底下,清清楚楚地盖着车师国几位最有威望的部落长老的红色手印。
这枚印章太重要了!它象征着我推广的理念,已经在这片土地上自己生根发芽了!
我让人把这枚木印取回来,郑重地镶嵌在星图阁的主墙上,还亲笔在旁边题字:文明之根,生于民间。
就在那天晚上,嬴政派内侍给我送来了一个锦盒。
盒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枚刚刚雕好的玉玺小样。
在灯下仔细看,印文是四个篆字:西域都护府制。
而在玉玺的背面,还刻着四个更小的字:卿之所启。
我手里拿着这枚玉玺,灯火把我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巨大地图上。
嬴政这是给了我名分,给了我权力,他试图把这股从民间生长出来的新力量,重新框进帝国的旧架构里。
我静静地坐了很久,最后提笔写回奏:臣请求暂缓建立都护府。先在敦煌设立巡行总塾,培养一百名本地人才,等三年后他们成才了,再讨论设立官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