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的难题。
“老师,” 他皱着眉头, “百工献技大会,百姓踊跃,好事啊。只是……各地的匠人,都蜂拥而至,可如今旧的驿道,早已被部族间的旧怨与流沙分割得支离破碎,往来艰难。”
“从前,葱岭有一位铁匠,曾参与献技。他带来了绝妙的技艺,但却因为路途遥远,不得入门,至今不得归国。他们说,若连楼兰都到不了,献上的技艺再精妙,又有什么用?”
楼兰……这倒是个难题。
我放下手中的笔,看向帐外漫天的星辰,心中已有了决断。
这条路,不该由信使或斥候去探,而要由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用最原始的方式,去亲自踏出来。
十月二十九,楼兰总塾的讲坛再次开启,而这一次,我亲自登台。
台下座无虚席,从须发皆白的部族长老,到眼神锐利的各国游侠,再到那些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像无数根绷紧的弦。
他们以为我会继续讲《章程》,讲那些关乎他们未来命运的条条款款。
但我没有。
我翻开讲义,题目却是《井田废为何?郡县兴因何?》。
满场哗然。
这群在马背和刀尖上讨生活的人,何曾听过这些来自中原腹地、尘封在故纸堆里的古老变革?
我不理会他们的骚动,声音平静却有力,穿透清晨微凉的空气:“周天子分封天下,诸侯如繁星,各守其土,此为旧制。旧制的好处,是稳定。坏处,是人心隔肚皮,时间久了,兄弟也会变成豺狼。”
我从周室衰微讲起,讲到诸侯混战,礼崩乐坏。
然后,话锋一转,指向了那个石破天惊的名字。
“商君入秦,废井田,开阡陌,立郡县。这是新法。新法的好处,是能将整个国家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处使,求存图强。坏处,是它动了旧贵族的根基,是要流血的。”
我没有用任何华丽的辞藻,只用最直白的比喻,将那段波澜壮阔的变革掰开揉碎,喂到他们嘴边。
我将旧制比作散养的羊群,新法比作圈养的狼群。
羊群安逸,却抵不过任何一只猛虎。
狼群内部虽有撕咬,对外却能横扫草原。
讲到最激烈处,我猛地停住,目光如炬,扫过台下每一张或困惑、或思索、或警惕的脸。
“我问诸位,”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千钧之力,“若你们是执掌一国权柄的君主,明知那些盘根错节的旧贵族随时会举起反旗,可通向未来的新路又满是荆棘,尚未走通。此时此刻,你们是该挥起屠刀,杀一批人立威,还是该忍一时之气,徐徐图之,暗中布局?”
空气瞬间凝固。
这是一个陷阱,也是一把钥匙。
他们的答案,将暴露出他们最深处的本性。
一个角落里,那个来自乌孙的少年猛地站起,眼中燃烧着草原的烈火,几乎是吼出来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杀!杀到他们怕了,自然就顺了!”
我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赞许,也没有否定,只是将目光转向了更广阔的人群:“说得好。可我再问一句,若杀了,谁来为你的国度耕田?谁来为你运送粮草?谁又来教你们的下一代识字明理?将所有懂规矩、有传承的‘旧人’都杀光了,一片白地之上,你拿什么建起你的新邦?”
少年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愤愤地坐了回去。
台下一片死寂。
我抛出的问题,像一块巨石砸进深潭,激起的不是浪花,而是冰冷刺骨的潭水。
是啊,仇人杀了容易,可一个部族的运转,靠的不仅仅是武力,更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代代相传的经验与秩序。
沉默良久,一个坐在前排,穿着粟特商人服饰的青年,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声音低声道:“或许……或许我们不必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