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
他久久凝视着我,眼中翻涌着我熟悉的那种,找到同类的炽热与孤独。
良久,他猛一挥手,沉声道:“取舆图来!”
内侍立刻捧上一幅巨大的新绘舆图,平铺于地。
丝帛展开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如同春蚕啃食桑叶。
我看到,那上面不仅有七国故地,更有西域三十六国、匈奴草场,甚至连遥远的安息、大夏都用淡墨做了标注。
嬴政的指尖,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剑,划过舆图。
最后,他取过朱笔,在阴山、祁连山、天山三条山脉沿线,重重画下三个圈。
笔尖顿挫有力,朱砂渗入绢丝,留下灼目的红痕。
“植绿带,断匈奴归路。”
他吐出七个字,字字如金石落地,掷地有声。
我瞬间明白了。
他要用我教他的农耕技术,筑起三道横亘千里的绿色长城!
匈奴逐水草而居,一旦他们的草场被秦人的农田和绿带分割、侵占,他们的战马将无草可食,他们的部族将无处可退。
这比任何高墙壁垒都更加致命!
我躬身一揖到底,心潮澎湃:“陛下,这才是您真正的长城!一道用犁和种子筑成的,会生长、会呼吸、会自己向前推进的万里长城!”
他没有扶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许久,嘴角逸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里,有君王的霸道,有知己的欣赏,更有即将开启一个新时代的无上豪情。
回到赤壤堂,我即刻召来轲生,命他重组“信风使团”。
“从今日起,使团不称‘使’,改称‘教旅’。”我盯着这个出身卑微却信念如铁的年轻人,沉声道,“你们的任务,不再是传递信件,而是传播文明。每一支教旅三十人,十名工师,十名农官,十名识字童子。携带《工经简本》、三千斤火薯种、百套雾盘组件。以五年为期,深入匈奴旧地、西域诸国,乃至更远的粟特城邦。”
轲生眼中燃起火焰:“大司成的意思是,我们去征服他们?”
“不。”我摇头,一字一顿,“是‘示范’。”
“在他们的边境,在他们看得见的地方,用我们的技术种出粮食,建起屋舍。引来他们的饥民,引来他们的羡慕。再以‘入我大秦者,授田、授技、授文字’为饵,像春雨润物一样,逐步蚕食他们的根基。兵戈所夺,只是一时一地;技术所化,方为万世之基。”
一直沉默旁听的墨鸢,竟罕见地主动开口。
她摩挲着袖中一枚旧陶片——那是师父临终所赠,上面刻着一道失传的釉纹。
良久,她轻声道:“技术一旦扩散出去,便再也收不回来。他们学会了,就离不开我们了。”
我笑了。
这才是墨家传人真正的“兼爱非攻”——用无法抗拒的利益,将所有人绑上大秦的战车。
四月谷雨,首批三支“教旅”,在咸阳东门外整装待发。
我亲送至灞桥,折柳相赠。
柳枝柔韧微凉,触手如初春的脉搏。
百姓围聚两岸,议论纷纷。
按制,凡涉外事派遣,丞相须临场稽核,李斯立于高台一侧,面色阴晴不定。
“为何不派大军出征,反而要送这些手无寸铁的先生去喂豺狼?”有人高声质问。
我没有直接回答。
我命人当众架起大锅,灶火噼啪作响,柴薪爆裂出点点火星。
火薯粥在锅中翻滚,橙红浓稠,热气腾腾,散发出甘甜醇厚的香气,随风飘散,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吞咽口水。
“诸位,”我扬声道,“你们今日吃的是果腹的粮食,而他们带去的,是能让沙漠变良田的火种。兵戈,只能夺人之地一时;而火种,却能占人之心一世!”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