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于市集、祠堂、井台。”
轲生连连点头,笔走龙蛇地记录。
李斯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若有人仍顽抗不化,蓄意阻挠呢?”
我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尝尝连坐的真实滋味。”
我看着轲生,一字一顿地命令道:“你亲自带巡行院的精锐去一趟,把那对‘争讼’的父子,还有他们身后那个哭得最大声、带头去祠堂下跪的族老,一并‘请’到咸阳狱来。告诉他们,我说的,御史台很快就会彻查栎阳全县的田亩黄册。”
“这……”李斯微微皱眉,“牵连过广,恐激起民变。”
“不会。”我语气笃定,“百姓不怕官查,只怕族压。只要让他们知道,朝廷不是来夺他们的命,而是来打破那些豪强私藏的枷锁,他们自会倒戈。何况——”我顿了顿,目光如刃,“我们只查黄册,不问出身。清丈田亩,按实征税,多者补缴,隐者追罚,但凡配合者,可减半处置。这才是真正的‘法不阿贵’。”
李斯凝视我良久,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这是以雷霆手段,行怀柔之政。一边给糖,一边执刀。既解了连坐之困,又撬动了地方积弊。”
“不仅如此。”我走到灯下,展开一幅新绘的关中教育分布图,“我们要让每一所启明书院,都成为地方变革的支点。书院不止教孩童识字算数,更要设‘乡议堂’,每月由学子诵读律令、讲解农策,邀请邻里旁听。让知识不再高悬于庙堂,而落地为改变生活的工具。”
“妙啊!”李斯抚掌,“百姓一旦尝到好处,便会自发护学。届时,别说族老施压,便是有人想烧书院,整村人都会提棍护院!”
我点头:“人心可用,唯在引导。我们不必强推,只需顺势而为。新政如渠,民利如水,渠成则水自流。”
窗外,雨势渐歇,东方微白。
轲生已拟好文书,正加盖印信。我望着初露的晨光,心中清明如洗。
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栎阳只是第一枚棋子,我要借这一案,震动关中,震慑六国遗族,昭告天下:
“读书,不再是贵族的特权,而是庶民翻身的通途;而阻碍此路者,无论披着孝服还是打着仁义旗号,皆为国贼!”
“如此一来,”我接过李斯未说完的话,声音轻得仿佛耳语,却带着金石之音,“这盘棋,既然已经开局,总要有人先落子,也总要有人,先成为弃子。”
李斯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低叹,却也带着一丝被点燃的兴奋。
他整了整衣袖,郑重拱手:“老臣,愿为君前驱。”
我轻轻拨了拨灯芯,火苗“噼啪”一声,窜高了半分,映得我眼底一片通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