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轲生:“这些孩子,十年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轲生挺直胸膛,目光灼灼,朗声回答:“回陛下!他们将是通晓算术的郡守,将是懂得营造的工师,将是远航万里的信风使!他们将是只需对土地和收成负责,而不必跪拜任何旧贵族的新秦人!”
嬴政缓缓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次日,一道诏令震动朝野:“稷下学宫幼蒙科,列为国之根本。自今日起,岁拨钱谷,不得少于军费三成。”
当夜,我伏案整理新一期的《稷下月鉴》,烛火渐弱,窗外传来远处学童归家的歌声,断续飘入耳中,温柔如梦。
在附录里,我看到了一张孩童的涂鸦。
画中,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手持一根权杖,指向一幅巨大的地图,她的脚下,是成千上万仰望的民众。
画的标题是稚嫩的笔迹:《姜娘子断黄河》。
我正看得失笑,苏禾忽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惶:“主人!泾阳急报——柳树沟,不,是启明里全村父老联名上书,请求在村东最高的那片坡地上,为您……为您立一座生祠!”
生祠!
我猛然一惊,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在竹简上,洇开一团浓墨,像一朵骤然绽开的黑莲。
为活人立祠,那是将其神化,是僭越,更是取死之道!
我立刻召来墨鸢与轲生密议。
烛火噼啪作响,映着我们三人凝重的脸。
半晌,我重新拿起笔,在泾阳送来的那份联名书上,写下了我的批复。
“不准立祠。”
笔锋一转,我续道:“准建‘启明书院’。选址,就在村东最高坡。院中不塑神像,只挂一幅我亲绘的《寰宇全图》。图下,只需刻一行字——”
我深吸一口气,写下了那句早已在我心中盘桓许久的话:
“未来,是喂饱孩子的手写的。”
烛火摇曳,我仿佛能看到,旧时代的无数幽灵,正在咸阳城东朗朗的书声中,不甘地、却又无可奈何地,悄然退场。
而新的风暴,已在启明里那片被寄予厚望的土地上,开始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