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退去后的控制室像被掏空内脏的巨兽残骸。姜稚的靴底碾过满地碎玻璃,发出刺耳的脆响,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盐霜在金属表面凝结成白色的晶体,踩上去咯吱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平台被遗弃的岁月。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倾斜的控制台,金属外壳上布满狰狞的弹孔,像是被无形的子弹扫射过,边缘还残留着烧灼的痕迹。
突然,光束在角落的阴影里顿住。
那里蜷缩着一支骨导麦。它被卡在断裂的管线与墙体之间,主体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边缘的金属接口锈迹斑斑,仿佛随时都会碎裂。但姜稚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她认得这个型号,是三年前Lost失踪时随身携带的设备,外壳上刻着的“L”字母缩写虽然被腐蚀得有些模糊,却依然能辨认出来。
“找到了!”行动组的成员立刻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骨导麦取出来,外壳上的水渍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当他拧开底部的卡槽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存储卡被一层透明的硅质膜紧紧包裹着,膜上还残留着海水冲刷的痕迹,却奇迹般地没有破损,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保护着。
“存储卡完好!”技术人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将存储卡取出来,插入便携终端,“可以尝试读取!”
数据传输线连接到便携终端的瞬间,屏幕亮起幽蓝的光。姜稚的指尖悬在播放键上,指腹的薄茧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麻。她能感觉到身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连海浪拍打平台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起来。
“播放吧。”贺星灼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打破了控制室的寂静。
姜稚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播放键。
没有电流声,没有背景杂音,只有一片纯粹的寂静。紧接着,一个沙哑到几乎辨认不出的男声响起,像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的痛感:
“今天是第97天。”
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绝望对抗。姜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记得这个声音,三年前那个在“静音银行”宣传片里意气风发的技术总监,此刻的声音却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充满了疲惫和无助。
“我对自己说:如果世界不回应,我就永远沉默。”
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刀,狠狠扎进姜稚的心脏。她能想象出Lost在说这句话时的场景:狭窄的囚禁室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他对着骨导麦,一遍遍地重复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催眠,又像是在向整个世界发出最后的通牒。墙壁上可能布满了他用指甲刻下的天数,每一道都代表着一天的煎熬。
“可我还是想被听见,哪怕一次。”
最后几个字的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最后时刻发出的求救信号。然后,录音戛然而止。
屏幕上的波形图瞬间归零,留下一段刺眼的空白。
像是宇宙突然忘了按下回车,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被硬生生掐断。控制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海浪拍打平台的声音,从破损的窗户里钻进来,带着冰冷的咸味,仿佛在为这段录音增添一丝悲凉。
姜稚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想起了数据深海里那头孤独的鲸鱼,想起了那些围绕着它的光鱼,想起了Lost在最后时刻留下的绝望呐喊。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彻底遗忘。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呼应录音里的节奏。
“这……这就是最后一支录音吗?”行动组的成员低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惋惜。
技术人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沉重的表情:“根据时间戳显示,这是Lost失踪前录制的最后一段内容。之后,存储卡就被海水浸泡,再也没有新的录音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