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世界隔绝的渺小感,以及最后劫后余生对“出路”的彻骨渴望。
然后,她开始在正式的答题卷上,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下作文的标题和第一行字。笔尖流淌出的,不再是墨水,是她凝结的血泪和燃烧的梦想。
……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飞速流逝。当沈念秋写完作文的最后一个句号,轻轻搁下笔,才感觉自己的手腕已经酸麻,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僵硬。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将胸腔里积压了多年的浊气都吐了出来。她没有时间去回味和检查作文,立刻将注意力转向前面那些需要争分夺秒的基础题。
教室里异常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偶尔有考生压抑的咳嗽声,以及监考老师轻轻踱步的脚步声。这种寂静,本身就构成了一种强大的压力。沈念秋看到斜前方那个年轻的女孩,此刻正用力咬着笔头,眉头紧锁,似乎被古文翻译难住了;右后方那位知青大姐,则一直低着头,奋笔疾书,速度极快。
沈念秋沉下心,开始逐一攻克前面的题目。她做得异常谨慎,每一个拼音,每一个词语解释,都反复斟酌。遇到不确定的,她先做个标记,绝不纠缠,等全部做完再回头思考。这种策略,是她从父母信中得到的指导,也是她在无数次模拟练习中养成的习惯。
当她在解答一道关于“实事求是”词语含义并造句的题目时,笔尖微微一顿。这个词,在当下的政治语境中被赋予了全新的、极其重要的内涵。她不仅准确地写出了它的本义和引申义,在造句时,她脑海中浮现的是秦建国作为支书,在处理屯里事务时,不偏听偏信,总是深入调查的身影。她写下:“我们无论做什么工作,都要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简单,却契合时代脉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悬挂在教室前方那块老旧的钟表,指针不紧不慢地移动着,敲打着每一个考生的心。沈念秋终于做完了所有题目,包括最初标记的几处不确定的地方,她也尽己所能地给出了答案。她开始从头检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试卷,寻找任何可能的疏漏或笔误。
就在检查接近尾声时,忽然,教室中间位置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一个看起来身体单薄的男考生,竟然脸色惨白地晕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教室里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监考老师反应迅速,一边维持秩序:“大家不要慌!继续答卷!与自己无关!”一边和另一位老师快步上前,查看情况,并示意门口的工作人员进来帮忙。
沈念秋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那个被迅速抬出去的考生身影,她感到一阵心悸和后怕。她想起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透支,想起了石头生病时自己的焦灼……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疼痛让她清醒。不能分心!她告诉自己,然后强迫自己将目光重新拉回到试卷上,进行最后的检查。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监考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警钟。
沈念秋深吸一口气,再次确认了姓名和准考证号填写无误,作文没有明显的错别字。当结束的铃声终于尖锐地划破教室的寂静时,她如同一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人,浑身虚脱,却又带着一种释放后的轻松。
“全体起立!停止答题!”监考老师威严的声音响起。
她放下笔,缓缓站起身。看着被收走的试卷,心中百感交集。这第一场战役,结束了。她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她已经竭尽全力,将自己这三个月乃至过去几年积累的所有能量,都倾注在了这张试卷上。
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冬日上午清冷的阳光照在脸上,她微微眯起了眼睛。校园里瞬间充满了各种声音——对答案的、讨论作文的、叹息的、庆幸的……她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地走向指定的休息区域,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从帆布包里拿出水壶,小口地喝着已经冰凉的水。
她没有去和同旅社的人交流,也不需要。她的战场,在心里;她的敌人,是下一科的试卷。她需要利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让过度运转的大脑稍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