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就着工棚昏暗的灯光,用沈念秋给他准备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地记录下每一个细节,画下窑体的结构图。他的手磨出了血泡,肩膀被扁担压得红肿,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一个多月后,秦建国带着满身尘土和一本珍贵的“砖窑笔记”,回到了靠山屯。他没有休息,立刻投入到砖窑的选址和建设中。
选址就在屯子东头那片土质合适的山坡下。全屯的劳力,在秦建国的带领下,开始了艰苦的创业。挖地基、运石头、砌窑体……没有机械,全靠肩挑手抬。秦建国既是总指挥,又是最强壮的劳力,哪里最累,他就出现在哪里。他按照笔记上的知识和王师傅的指点,严格把控着窑体的结构,特别是烟道和火膛的角度,一点不敢马虎。
做砖坯更是繁重的体力活。选好的粘土要反复摔打、揉捏,排除空气,才能放进木制的砖模里,成型后搬到场地上晾晒。那段时间,屯子东头那片空地上,密密麻麻摆满了棕黄色的砖坯,在阳光下散发着泥土的气息。社员们的手,都因为长期接触泥水而变得粗糙开裂。
最大的难关,还是烧窑。第一窑砖点火那天,几乎全屯的人都来了。窑口火焰熊熊,映照着秦建国和几个核心队员紧张而凝重的脸。他们轮流值守,按照秦建国笔记本上的记录和王师傅传授的“看火色”的经验,小心翼翼地添煤,观察着窑内温度的变化。
那几天,秦建国几乎没合眼,吃住都在窑口旁。他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火焰而布满血丝,脸上被烤得脱了皮。沈念秋的来信,他揣在怀里,却顾不上细看,只在夜深人静、守着窑火时,才拿出来摩挲一下,从那娟秀的字迹中汲取一丝温暖和力量。
终于到了闭火洇水的关键时刻。这是决定一窑砖成败的最后一步,也是最考验经验和胆量的一步。水洇得太急,砖会开裂;太慢,砖会夹生。秦建国根据笔记和记忆,结合这几天对火候的观察,下达了指令。
几天后,窑温降了下来。当秦建国亲手拆开堵死的窑门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块砖被取了出来,颜色青黑,敲击之下,发出清脆的“铛铛”声!成功了!是质量上乘的青砖!
“成功啦!咱们的砖烧成啦!”欢呼声响彻云霄。社员们捧着那沉甸甸、冰凉坚实的青砖,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有的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这一窑砖,虽然也有部分次品,但成功率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期!
靠山屯自己能烧出好砖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周边屯落。很快,就有人上门来打听、预订。砖窑开始有了收入,虽然前期投入巨大,还未完全回本,但希望就在眼前。砖窑的成功,不仅解决了屯子自身和周边的用砖需求,更成为了靠山屯集体经济一个重要的、稳定的收入来源。它像一座灯塔,向所有人证明,只要敢想敢干,依靠集体的力量和智慧,山里人也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工业奇迹。
然而,就在砖窑事业蒸蒸日上,秦建国在屯子里威望达到顶峰的时候,一件看似偶然的事件,触动了他内心深处另一根弦,促使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再次意外的决定。
那是一个傍晚,秦建国从砖窑忙完回来,习惯性地到屯子后面的山梁上走走,查看山林的情况。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既是巡视,也是一种放松。夕阳下,他看到一片原本茂密的柞树林,因为社员们近期频繁进山采集烧砖用的灌木和次生林作补充燃料,而显得有些稀疏。虽然这是必要的,但看着那被砍伐后的树桩,他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邻屯的老跑山人德顺叔。德顺叔愁眉苦脸地告诉他,最近山里来了几伙生面孔,不像正经跑山的,带着土枪,专门下套子、下夹子,祸害了不少野物,连怀崽的母狍子都不放过,更有人偷偷砍伐好木材。“建国啊,这山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很快就要秃了、空了哇!”德顺叔叹息着。
德顺叔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秦建国心上。他望着眼前这片养育了他、也养育了靠山屯祖祖辈辈的莽莽林海,想起了自己带队跑山时的敬畏,想起了山林给予靠山屯的馈赠——山货、木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