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聚落的边缘,阳光费力地穿透稀疏的树冠,在泥泞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点。两个因长期饥饿而眼窝深陷、颧骨高耸的汉子,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为了地上那半块颜色灰暗、硬得能硌碎牙的麸饼,正不顾一切地扭打在一起。他们的动作毫无章法,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撕扯、抓挠、用头撞击,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剧烈喘息和含混的咒骂。周围稀稀拉拉地围了一圈目光麻木或带着几分看热闹意味的流民,在这片食物等同于性命的地方,这样的冲突几乎每日都在上演,只是程度不同。失去了魂力这等超凡力量的凭依,人性中最底层的生存欲望便赤裸裸地暴露出来,此刻的他们,与荒野中争夺腐肉的鬣狗并无二致。
就在其中一人的指甲即将抠进另一人眼眶,冲突即将升级见血的刹那——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的力量,如同最深沉的夜色骤然降临,精准地笼罩了扭打中的两人。并非粗暴的外力拉扯,而是一种更加根本的、作用于空间与存在本身的凝滞感。他们的拳头悬停在半空,离目标仅有寸许;他们因愤怒而扭曲狰狞的表情僵在脸上,如同拙劣的面具;他们前扑撕扯的身体姿态被彻底定格,甚至连扬起的尘土都仿佛凝固在了光线之中。时间,在他们周身极小范围内,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一个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由天地规则本身发出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直接地烙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不容拒绝,不容质疑:
「此地,禁止私斗。」
「争议,由我仲裁。」
「违者,禁足三日。」
声音落下的瞬间,那两名被定格的汉子感觉周身骤然一轻,那令人绝望的凝滞感消失了,身体恢复了控制。然而,一种更深层、更令人心悸的约束感,如同冰冷的锁链,已然牢牢烙印在了他们的灵魂本源之上。他们惊恐万分地发现,自己仿佛被一道完全透明、却坚不可摧的无形墙壁,圈禁在了直径不足三步的极小范围之内,任凭他们如何奋力冲撞、嘶吼,都无法迈出哪怕半步!而那半块引发这场流血冲突的麸饼,则在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下,平稳地悬浮而起,越过众人惊愕的视线,最终轻轻落在了旁边一个抱着襁褓中婴儿、一直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年轻妇人脚边。
那个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补充了裁决:
「按需分配,优先妇孺。」
自始至终,没有身影显现,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这简短、冰冷、如同律法条文般的规则宣告,以及随之而来的、瞬间完成、精准无误的执行。效率高得令人窒息,也冷漠得令人胆寒。
整个聚落,陷入了一片死寂。方才还带着各种情绪的嘈杂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人们面面相觑,从彼此苍白而惶恐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近乎图腾般的敬畏与巨大的茫然。那位一直存在于传说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寂静领主”,她……她不仅驱逐外来的入侵者和匪徒,如今,竟然也开始插手管理聚落内部的纷争了?这片给予他们安全的领域,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被动的庇护所。
未等众人从这突如其来的规则介入中回过神来,更多清晰而简洁的规则信息,如同山涧悄然融化的雪水,自然而然地、毫无征兆地浮现在所有踏入这片银色领域范围的生灵意识之中。这不是强行灌输的噪音,更像是一种“本该如此”、“自古皆然”的底层认知被悄然唤醒、植入:
· 生存基本规则:禁止一切形式的私斗、偷盗、恶意欺辱。若遇无法自行解决的争议,可面向领域中心(即那尊银色王座投影所在的方向)于心中默念申诉,自有仲裁。
·资源分配规则:凡于领域范围内采集到的可食用果蔬、清洁水源,需遵循先到先得之原则,但须兼顾老弱妇孺等弱小者基本生存所需。此前墨渊先生所赠之谷物种子,由聚落内部共同推举出的德高望重之长者,负责组织人手,统一规划、耕种,收获按劳、按需分配。
·领域庇护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