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闲的身躯完全落座于冰之王座的刹那,整座冰宫,乃至方圆千里的极北核心,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呼啸的风声彻底消失,飘舞的雪花凝固在半空,连空气中跃动的冰元素光点都停止了闪烁。一切动态,尽数归于绝对的“静”。
冰宫大殿内,云闲端坐于王座之上,双眸已然闭合。长长的睫毛上,迅速凝结出一层细密的、如同钻石尘屑般的冰晶。她周身原本流淌的银色辉光,如同退潮般,完全内敛入体内,不再有丝毫外泄。她的气息变得微不可察,心跳、呼吸、乃至血液流动,都降低到了一个近乎停滞的、仅维持生命本源不灭的极限状态。
她那一头如墨青丝,从发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渲染上一层剔透的冰蓝之色,如同被极地的永恒冰霜浸染,最终蔓延至发根,化作了一头流动着冰冷华光的冰蓝长发,与她身下的玄冰王座、与整座冰宫,完美地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她身下的冰之王座,以及大殿四壁、穹顶之上那些铭刻的银色规则印记,开始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而持续的微光。这些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明灭着,遵循着某种深奥的周期律。它们构成了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能量循环与信息记录系统,一方面汲取着极北之地万古积累的寒冰之力与寂静意蕴,滋养着云闲沉睡的本源,修复着她与王座最后的那点不谐;另一方面,则如同一个超巨型的“数据之眼”,遥遥锁定着远方大陆上那个新生文明的火种——新星镇,以及更广阔的世界,以一种超越凡人理解的方式,记录着时光长河中,文明演化的点点滴滴。
万年观测,已然启动。
在她陷入最深层次沉眠的最后一刻,一缕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被任何仪器探测到的意念波纹,穿越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抵达了新星镇,墨渊的木屋窗前,萦绕在那盏青铜油灯,即将熄灭的灯焰之上。
那意念之中,没有言语,只有一道简单的信息,一个坐标——极北冰宫所在。
然后,意念消散。
仿佛是沉睡前,最后一次确认“保险”的存在,又像是……一种无声的告别。
墨渊若有所感,推窗望去,只见那盏陪伴了许久的油灯,灯焰在接收到那缕意念后,猛地跳动了一下,绽放出最后一点格外明亮的光华,随即,灯油彻底燃尽,火焰无声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袅袅散入清冷的空气中。
他望着熄灭的油灯,又望向北方那遥不可及的天空,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轻轻关上窗户,将那份沉重的坐标铭记于心。
“万年吗……”他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弧度,“还真是……一场漫长的休假啊。”
他转身,看向屋内桌上摊开的星图与新星镇的发展规划图,目光重新变得温和而专注。
守护的承诺已然立下,未来的路,还要继续。
而在那极北之地,万丈冰峰之下,玄冰宫殿之内。
云闲彻底被永恒的冰封包裹,如同一位沉睡在冰晶棺椁中的神只,容颜依旧绝美,神情安详静谧,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悠长的梦境。
冰宫寂寂,唯有规则的低语在无声流淌。
玉殒?不,是玉眠。
以冰为棺,以寂静为衾,以规则为枕。
沉眠万年,只为一场跨越时光的……终极观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