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核心,万载玄冰之下,时间的流逝近乎凝固。
云闲的意识沉沦在无边无际的规则之海与修复进程的深处,如同蛰伏于冰川最底层的生命,与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她的思维近乎停滞,唯有数据之眼依照既定程序,忠实地履行着记录的使命。
然而,绝对的无思无感,似乎也并非永恒。
在沉睡进入第五百个年头左右的时候,一些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开始偶尔荡过她那片近乎绝对“静”的意识深潭。
这些涟漪,并非源于数据之眼记录的那些宏大的文明变迁数据,而是……一些更加细微、更加难以量化、甚至带着某种……“温度”的信息碎片。
第一次清晰的感知,发生在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瞬间”。
她“感觉”到,一股庞大而纯净的、蕴含着“感激”、“希望”与“秩序认同”的信念洪流,如同温暖的洋流,穿透了冰宫的绝对寂静力场,轻柔地冲刷过她与王座融合的本源。这股力量并非指向她“云闲”这个个体,而是指向她所订立的“寂静规则”本身。它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养”感,让她那因修复而略显滞涩的规则融合进程,微不可察地顺畅了一丝。
【接收到高纯度概念性能量输入……来源:泛信仰之力(秩序\/生机\/知识侧)……同调率提升0.0001%……】
冰冷的提示信息闪过,但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种数据无法描述的、淡淡的“暖意”。
第二次,她“看到”了一幅画面。并非通过数据之眼,而是某种跨越空间的、意念的投射。画面中,是墨渊站在他那片已然如同小型植物园的木屋前,仰望着北方星空。他的面容依旧温润,眼神却比几百年前更加深邃,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的沉淀。他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一颗散发着微弱银光的种子——那是她沉睡之初,规则之力扫过新星镇时,无意间催生的一颗变异植物种子,竟被他培育至今。画面一闪而逝,但那份专注的“守望”之意,却清晰地烙印了下来。
第三次,则是一段模糊的声音。是戴念宁已然苍老的声音,她在对一群年轻的学者讲述着什么,话语中充满了对“圣苗”生机的惊叹,以及对那位“订立规则的存在”的深深敬畏与感激。那声音中蕴含的、属于凡人对未知伟力的纯粹敬畏与对现有秩序的珍视,让她那近乎与规则同化的意志,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或者说,是“确认”?确认她当初的选择,并非毫无意义。
这些感知断断续续,毫无规律,强度也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如同沉睡中的人偶尔听到梦外的模糊声响,或感受到一丝微风拂过面颊。
它们无法唤醒她,甚至无法在她的意识中形成清晰的念头,只是如同投入深潭的微小石子,在绝对的寂静中,留下了一缕转瞬即逝的、非理性的波动。
数据之眼依旧在冰冷地记录着外界的一切,但这些超越数据的细微感知,却悄然沉淀了下来,融入了她与王座融合的本源深处,与那些早年因戴云汐、阿衍、蓝色小花等产生的“人性扰动”混合在一起,如同极其稀有的微量元素,正在以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方式,微妙地影响着那场旷日持久的“融合”的最终走向。
沉睡,仍在继续。
但沉睡中的世界,以及世界中那些与她产生过羁绊的人与事,正以这种极其隐晦的方式,与她保持着一种超越时空的、微弱的连接。
冰封的王座上,那如同钻石尘屑般的冰晶之下,她绝美的容颜,似乎比沉睡之初,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