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星城魂导技师学院广场的长椅上,邪月与胡列娜的身影,在某个寻常的黄昏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们的离去,如同秋叶飘零,安静而自然。邪月是在睡梦中走的,面容平静,仿佛只是结束了一场漫长的守望;胡列娜则是在整理完最后一批关于早期武魂殿与寂静领主模糊关联的史料笔记后,伏案长眠,嘴角犹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新星城为他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全城缟素。他们是这座城市的精神图腾,是连接那个传说时代的最后桥梁。他们的雕像旁,很快添上了新的身影,接受着后人的瞻仰与追思。
然而,时代的洪流并不会因任何人的离去而停歇。悲伤如同投入河流的石子,涟漪散尽后,河水依旧奔流向前。
年轻的魂导师们依旧在工坊里热火朝天地争论着新的核心法阵构型;商队的驼铃声与魂导车辆的嗡鸣声交织在城门口;学堂里的孩子们朗朗诵读的,更多是关于魂导原理与大陆地理的知识,那本厚重的《新星城早期编年史》被恭敬地请入了城市档案馆深处,成为了学者们偶尔才会翻阅的典籍。
戴云汐、宁风致、邪月、胡列娜、焱……这些曾经鲜活的名字,连同他们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岁月,以及那个笼罩在迷雾中的“寂静领主”的传说,都渐渐沉淀为了历史书卷中泛黄的篇章,成为了孩子们睡前故事里模糊的背景板。
他们,都化作了历史长河中,一朵朵已然远去、却曾激起过壮阔波澜的……浪花。
唯有城市中心,那座殿堂中的“圣苗”,依旧静静地散发着微光,其生机笼罩的范围,已悄然从殿堂内部,扩展到了小半个城市广场。在它周围生长的植物,总是格外葱郁,一些年老的居民也坚信,在圣苗附近静坐,能让人心绪平和,延年益寿。这成为了新星城一个不成立的传统,也是那个传说时代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可见的印记。
在城郊的植物园里,墨渊听着城内隐约传来的、为邪月二人送行的钟声,缓缓放下手中正在修剪的一株银色藤蔓。他沉默了片刻,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追忆,随即又化为一片深沉的平静。
阿衍飘到他身边,手中捧着一本他自己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的植物观察日记,透明的脸上带着一丝懵懂的伤感。他虽然不完全理解死亡的意义,却能感觉到墨渊身上那瞬间低沉的气息。
“他们都走了。”阿衍小声说。
墨渊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摸了摸阿衍的头,目光投向植物园中那些历经数百年培育、形态各异的植株,它们有些是“圣苗”的后代,有些是他从各地收集的变异种,有些甚至蕴含着一丝微弱的规则气息。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本是常态。”他轻声道,像是在对阿衍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浪花归于长河,而长河……依旧在流淌。”
他转身,继续侍弄那些植物,动作依旧从容不迫。只是在他的工作台下,那本巨大的、标记着万年之期的兽皮日历,又被他翻过了一页。流逝的时光,在那日历上化为了冰冷的刻度,记录着守望的漫长。
历史的长河,裹挟着无数的浪花,奔涌向前。
而有些人,注定要站在河岸旁,看着浪花起落,看着河床变迁,直至……约定的那一刻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