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研磨药粉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盯着李昭:“哦?小丫头,你有什么主意?” 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李昭深吸一口气,迎着华老的目光,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第一,这病,不能叫‘青骨疫’。此名太过惊悚,一旦传扬出去,必生大乱,引来……灭顶之灾。”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华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沉的忌惮,显然明白她所指的“灭顶之灾”是什么——官府的铁血焚村!“对外,只说是山中瘴气引发的一种罕见‘寒热蚀骨症’,症状凶险,需小心隔离救治。稳住人心,避免恐慌自乱。”
“第二,我们人手奇缺,懂医理的更是几乎没有。我提议,立刻开办一个临时的‘医学堂’!不拘男女老少,只要手脚健全、愿意学、不怕累、不怕染病的,都可来学!由您和我教授最基础的辨识症状、煎煮汤药、清洁消毒、照顾病患之法!不需要他们精通医术,只要能分担最基本的护理、熬药、清洁、观察病情变化,就是莫大的助力!也能让您腾出手来,专攻重症和研制更有效的药方!”
“第三,”李昭的目光扫过院中那些药材,声音带着一丝沉重,“赤阳果珍贵,数量有限,只能用于最危重的病人。我们需要寻找替代方案,或者找到药性相似但更常见、更廉价的药材进行配伍,研究出能普遍压制症状、延缓病情发展的‘穷方’!这需要大量的尝试和记录。”
“第四,”李昭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凝重,“我们必须想办法,和……上面通个气。”她指了指天,“不能坐等他们发现,更不能让他们用以往的方式来处理!我们需要一个……一个能说得上话、又信得过的人,悄悄将这里的真实情况,特别是我们已有救治之法和隔离措施、并非完全失控的情况,传递给主事的官员。不求他们援助,只求……只求他们能网开一面,给我们一点时间,等阴凝草归来!”
李昭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她看着华老,等待着他的回应。这四条,是她昏睡之前就在脑海中盘旋的想法,是她结合父亲的教诲、华老的手段以及残酷现实,所能想到的、在绝境中挣扎求存、争取时间的最好策略。
华老沉默了。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药碾里的粉末,浑浊的眼睛盯着虚空,仿佛在掂量着李昭这番话的每一个字的分量。
院内一片寂静,只有艾草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压抑咳嗽。
良久,华老才缓缓抬起头,看向李昭的眼神,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有惊讶,有赞赏,甚至有一丝……后继有人的感慨。
“哼。”华老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打破了沉默,“年纪不大,心思倒沉。条条框框,想得还算周全。”
他没有直接说同意,但这话,无疑已是最大的认可。
“医学堂,可以办。”华老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决断,“就从今天下午开始!你去挑人!识不识字不要紧,手脚麻利,胆子够大,心要细!告诉他们,来了,就可能染病,就可能死!怕死的,趁早滚蛋!”他语气带着惯有的刻薄和冷酷。
“穷方,老夫也在琢磨。”华老指了指摊开的破旧医书,“有些眉目,但需要试药。你带回来那些药材,正好用上。”
“至于……通气的人……”华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沉吟片刻,低声道,“张大山那小子,早年服过役,在他们县尉手下当过几天差,认识几个人。他婆娘王婶的娘家表兄,在县衙里当个不入流的书办……或许……能递个话?但此事,风险极大!一旦走漏风声,或者上面的人铁了心要‘干净’……”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意说明了一切。
李昭的心沉了沉,但眼神依旧坚定:“总要一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争一线生机!请华老指点张叔如何行事!”
华老深深地看了李昭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好。此事,老夫会交代张大山,让他务必隐秘,只说发现一种难缠的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