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溪
暮春的风拂过青石溪,卷起几片浅粉的桃花瓣,打着旋儿,轻轻落在诸葛卿(仓呈暄第五世肉身)肩头的粗布包袱上。溪水潺潺,倒映着岸边那株枝干虬结的老桃树,树下,芳菲雨(李九月第五世肉身)正踮着脚尖,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翻动,将一枚用红绳系着的桃木小符,仔细结在他襟前。
那符上刻着拙朴的“平安”二字,是她一刀一刀,在灯下熬了半宿刻出来的。指腹上还留着几道新鲜的、浅浅的刻痕。
“好了!”她退后半步,端详着自己的杰作,杏眼里漾开春水般的笑意,脸颊被夕阳染得比桃花更艳,“这下,便是千里万里,也护得你周全。”
诸葛卿低头,指尖抚过那枚犹带她掌心温度的平安符。他少年身形挺拔如崖边青松,粗布衣衫掩不住眉宇间的清朗,墨玉般的眸子映着眼前人,笑意温煦:“雨娘亲手系的符,便是天雷地火也近不得我身。”
他顿了一顿,声音放得更轻,像怕惊扰了这溪边的静谧:“待我……金榜题名时,便回来。到时,你为我披上嫁衣可好?”
芳菲雨闻言,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白皙的脸颊霎时飞起两片更深的红霞,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垂。她微微侧过脸,掩饰着羞涩,声音细若蚊呐,却字字清晰地落进诸葛卿耳中:“……那霞帔,我已绣好大半了。就挂在屋里的衣桁上……只等你回来。”
夕阳熔金,泼洒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染出一圈温柔的光晕。溪水叮咚,仿佛在应和这少年男女间心照不宣的约定。诸葛卿心头滚烫,仿佛已看见那霞光映照下的红妆。
他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这桃树下的身影刻入骨髓,随即转身,踏上溪边蜿蜒向远方的小路。芳菲雨倚着桃树粗糙的树干,一直目送着那个挺拔的身影融进天际金红的余晖里,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轻轻吁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唇边噙着一抹既甜且涩的笑。
暮色四合,村中升起袅袅炊烟,几声零星的犬吠衬得周遭愈发宁静。
芳菲雨倚着的老桃树,虬枝在渐深的蓝紫色天幕下伸展出沉默的剪影。她指尖捻着的粗布衣角,还残留着夕阳褪尽前最后一丝暖意,此刻却一点点凉透了,如同心底那抹被离愁浸染的甜涩。
风,似乎也倦了,不再卷动花瓣,只余下溪水不知疲倦的低语。她终于挪动有些发僵的脚,转身,一步步走回溪畔那座熟悉的、此刻却显得格外空旷的小院。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未点灯,一片昏昧。她的目光却径直投向窗边——那里,一架简朴的旧衣桁上,一件流光溢彩的霞帔正静静垂挂。窗外最后一缕天光吝啬地透进来,恰好落在金线绣成的凤凰羽翼和牡丹花瓣上,折射出细碎、朦胧的光晕,仿佛笼着一层梦幻的薄纱。
她走过去,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那温润丝滑的锦缎,触到繁复精致的绣纹。白日里强压下的空落,此刻如潮水般无声漫涨,淹没了心尖。霞帔鲜艳依旧,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嫁衣……是啊,她早已备好,一针一线,缝进了多少少女旖旎的期盼和沉甸甸的等待。白日里那句“只等你回来”犹在耳畔,此刻听来,却添了几分孤寂的回响。
日子,便在溪水的流淌与灶火的明灭间,悄然滑过。春尽,夏至,蝉鸣聒噪了枝头;秋来,冬临,霜雪覆满了老桃树虬结的枝干。芳菲雨依旧在溪边浣衣,在灯下绣花,在炊烟里操持着一个人的生计。那枚刻着“平安”二字的桃木符,被她用更细的红绳系了,悬在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每日晨起昏定,指尖总会习惯性地轻轻触碰一下,温润的木纹仿佛还带着他临别时的体温,也带着她无声的祈愿。每当此时,她总会望向窗外那条蜿蜒入山的小路,目光执着得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落在那远行人的肩头。
老桃树沉默地见证着,枝头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已是三度春秋。霞帔早已完工,被细心地覆上素绢,妥帖珍藏。等待,如同院角悄然滋生的藤蔓,无声无息,却坚韧地缠绕了每一寸光阴。村人的闲言碎语偶尔会飘进耳朵,“三年了……”“京城路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