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云断山,草木葳蕤,生机勃勃,却也隐藏着更多的危险与机遇。宋伊人(宋义仁)与白蘅的“山中授课”仍在继续,气氛却愈发微妙。白蘅的考验不再局限于辨识和采摘,开始涉及更深的内容。
这一日,白蘅丢给宋义仁一株叶片呈诡异幽蓝色、带着淡淡甜腥气的蘑菇。“小子,说说,这玩意儿能吃吗?”
宋义仁接过,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微变,立刻将其小心放在地上,甚至后退了半步,语气凝重:“前辈,此乃‘幽蓝鬼伞’,有剧毒!误食片刻便会腹痛如绞,呕吐不止,半个时辰内可致幻、昏迷,乃至……致命。绝不可食用!”父亲笔记中对这种毒菇记载甚详,且配有骇人的案例。
“哦?认得挺快。”白蘅挑眉,却又慢悠悠道,“那若是有人不慎误食,该如何解救?等你跑去城里抓药,人早凉透了。”
宋义仁一怔,这已超出她目前所学。她凝神思索,回忆父亲笔记中关于解毒的零星记载和白蘅平日提及的“万物相生相克”之理,犹豫道:“小子……小子不知具体解方。但记得父亲提过,凡剧毒之物,七步之内或有相克之物。此菇喜阴湿,附近或许……或许有解毒的草药?还请前辈指点。”她坦然承认不知,并提出自己的推断。
白蘅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不怕不懂,就怕不懂装懂。他踢了踢脚边一丛开着不起眼白色小花的藤蔓:“喏,这叫‘绞股蓝’,别看它普通,对付这鬼东西的毒,捣烂汁液灌下去,能争回半条命。记住了,毒与药,往往一线之隔,见识、胆识、还有这份临机推断,比死记硬背更重要。”
他不再多言,开始讲解几种常见毒物的辨认、毒性发作症状以及野外紧急处理的方法,甚至包括如何利用现有药材进行初步解毒。内容凶险,他却讲得举重若轻,仿佛在谈论天气。
宋义仁听得后背发凉,却又如饥似渴地记忆着。她知道,白蘅这是在将真正保命甚至救人的本事一点点教给她。这份信任和传授,让她心中暖流涌动,对白蘅的感激和敬重更深了一层。但同时,她也更加警惕——白蘅教的这些东西,越来越超出普通采药郎所需,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教自己这些,目的又是什么?她依旧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宋义仁”的身份,不敢有丝毫松懈。
白蘅将她的谨慎和努力掩饰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也不点破。他享受这种“猫鼠游戏”,更享受看着这块璞玉在自己打磨下逐渐焕发光彩的过程。他甚至故意在一次宋义仁攀爬陡坡采药时,在她力竭滑脱的瞬间,看似随意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她后腰轻轻一托。那力道巧妙至极,瞬间化解了下坠之势,却快得让宋义仁以为是自己侥幸稳住。
“小子,手脚利索点!采个药磨磨蹭蹭!”白蘅嘴上嫌弃着,心里却嘀咕:嗯,腰肢纤细却韧劲十足,果然是女娃娃。根基还算扎实,就是气力弱了些,得想办法给她打打根基,不然以后怎么继承我的……咳咳,怎么在这凶险的山里混。
师徒二人,一个暗自考察、徐徐图之、甚至开始规划“打根基”的后续培养方案;一个心怀感激、努力学习、却依旧保持警惕、隐藏最深的秘密。一种奇特的、充满张力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
郡王府那边,赵致远预期的“冷落”效果似乎并未显现。王管事回报,宋家对恢复“普通”档次的接济毫无反应,依旧是那般客气而疏离地收下,甚至不曾多问一句世子“身体不适”之事。更让赵致远有些意外的是,据眼线回报,宋伊人最近一次去回春堂,出售的已不仅仅是新鲜或简单晾晒的药材,竟还有一小罐据说成色相当不错的自制膏药!
她居然开始炮制药材了?跟那个老者学的?进度如此之快?赵致远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宋伊人脱离掌控的速度和程度,都超出了他的预料。这种失控感让他极为不悦,甚至隐隐生出一丝被挑衅的感觉。
他原本将宋伊人视为一枚可以随意摆放的棋子,一枚用来妆点门面、维持赵家“重诺”名声的象征。如今这枚棋子却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在试图挣脱棋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