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胜郡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暗流汹涌。郡王府的侍卫加大了巡查盘问的力度,尤其是夜间,街巷中时常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和严厉的喝问,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压得人喘不过气。
宋家小院仿佛成了风暴眼中唯一诡异的平静之地。或许是那日宋伊人“卑微”的乞怜起到了效果,或许是赵致远认为宋家姐弟已彻底沦为可随意拿捏的蝼蚁,郡王府的“鬣狗”并未再刻意来找麻烦。但这平静,反而更像是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宋伊人穿梭在这诡异的平静与暗流之间,像一道沉默的灰色影子。
每日天不亮,她便起身,先为母亲熬药喂服,观察脉象。张氏的身体在金蕊剑兰和地脉灵芝的强大药力下,竟真的出现了奇迹般的好转。咳嗽日渐减轻,呼吸变得顺畅,甚至能稍微坐起,喝下小半碗米粥,枯槁的脸上也渐渐有了一丝活气。这无疑是绝望黑暗中透进来的最温暖的一束光,照亮了宋明轩眼中的阴霾,也稍稍熨帖了宋伊人冰冷的心。但她也丝毫不敢放松,后续的温养调理同样至关重要。
伺候完母亲,她便立刻上山。白蘅的教学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苛和高效。或许是达奚愉的出现刺激了他,或许是预感到更大的风暴将至,他将压箱底的本事倾囊相授,不再局限于辨认和配制,而是深入到应用、伪装、反制。
“看好了!这‘百日咳’的药粉,混入灯油之中,燃烧时散发的气息,吸入少许,便能令人咳喘不止,状似痨病,寻常医师绝难分辨,症状可持续数月!”
“这种‘软筋散’,无色无味,只需弹入茶酒之中,半盏茶功夫,便能令人四肢酸软,内力难聚,却意识清醒,任人宰割!”
“还有这个——‘幻形膏’,涂抹于伤口之上,可令伤口溃烂发黑,恶臭难当,看上去如同陈年恶疮或致命剧毒,实则只是表象,用以吓阻敌人或伪装伤势……”
他不仅教配方,更教手法,教时机,教如何利用环境、利用人心弱点。他让宋伊人反复练习弹指飞粉、杯沿藏毒、甚至利用风向散布药雾的阴狠技巧。草棚内外,时常弥漫着各种诡异的气味,地上画满了人体经络图和毒理相克相生的复杂图谱。
宋伊人如同饥饿的海绵,疯狂吸收着这些黑暗的知识。她的悟性极高,举一反三,常常能提出连白蘅都略微惊讶的巧妙想法。她的手法也越来越精准稳定,心志在一次次冷酷的练习和生死压力的淬炼下,变得愈发坚韧冰冷。
午后,她通常会借口进山采药,实则绕道去“听竹小筑”。
达奚愉的恢复速度惊人。一方面是她本身身体素质极佳,意志顽强;另一方面,白蘅提供的药物确实有奇效。背后的伤口开始收口结痂,毒素也被渐渐逼出,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能勉强自行坐起,运功调息。
两人之间的相处,依旧带着试探和保留,但一种基于共同敌人和眼下困境的脆弱信任正在缓慢建立。
宋伊人会带来食物、清水和换药所需之物,沉默地帮她处理伤口。达奚愉则会偶尔透露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比如郡王府侍卫搜查的重点区域似乎开始转向城外和码头,似乎判断她已试图逃离胜郡。
“赵弘毅做贼心虚,他定然以为我急于将消息送出去。”达奚愉靠坐在墙角,脸色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锐利,“但他绝不会想到,我还敢留在这胜郡腹地,更想不到……会是你救了我。”她看向宋伊人的目光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宋伊人只是低头捣药,淡淡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他们越是向外搜,你这里反而越安稳几日。”
“几日?”达奚愉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嗯。”宋伊人停下动作,抬眼看向她,“你的伤和毒,再有三五日,应可无碍剧烈行动。但体内元气大伤,需长时间调养。届时,你待如何?”
达奚愉琥珀色的眼眸中寒光一闪:“自然是联系家族!此件事,必须立刻上报!赵弘毅私吞军资,勾结朝中败类,意图断送我北境将士生路,此乃叛国大罪!我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