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站在堂屋,脸色比下午更加凝重,手里提着一个小食盒。
“芸娘,去把院门闩好。”赵老板吩咐道,然后对岫美使了个眼色,走进她的房间。
岫美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关上门,赵老板压低声音急切地说:“大小姐,情况不太好。下午茶馆里来了几个生面孔,虽是寻常客商打扮,但眼神不对,四处打量,还旁敲侧击地向伙计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二十多岁、穿着洋人衣服、提着皮箱的漂亮小姐。我估摸着,追您的人已经到了湘山港,而且他们判断您可能在这附近下了船。”
岫美的心猛地一沉。这么快!
“他们找到茶馆了?”
“还没直接找上门问,只是在码头和茶馆这种人流复杂的地方探听。但我担心…”赵老板眉头紧锁,“他们能找到湘山港,说明能量不小,迟早会查遍所有客栈和可能藏人的地方。芸娘这里虽然偏僻,但也非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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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期呢?”岫美最关心这个。
“问过了。”赵老板脸色更差,“原本后天有一艘英国商船‘格林尼治’号要前往香港,从那里可以转道去欧洲。但……但刚刚得到消息,说是船上一位重要股东临时要求,要在湘山港多停靠两日,处理一些‘私务’。”
“私务?”岫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是。传闻与一批新到的‘药材’有关。”赵老板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剩气声,眼中满是忧虑和愤怒,“我担心…这所谓的‘私务’和延迟,会不会与追查您的人有关?他们或许怀疑您想借这条船离开,所以故意让船停靠,方便搜查?”
这个猜测让岫美手脚冰凉。如果真是这样,对手的势力远超她的想象,竟然能影响到外国商船?二叔高堂修平,到底勾结了些什么人?是那些洋人鸦片贩子吗?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压抑。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仿佛张牙舞爪的鬼魅。
岫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不能慌乱。她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向外面寂静的小院和渐暗的天空。
“赵伯,”她转过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如果船期延迟是冲着我来的,那么他们一定会严密监视码头和所有通往码头的道路。硬闯是不可能的。”
“那您的意思是……”
“等。”岫美吐出一个字,“他们料定我会急于离开,必然布下罗网。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他们搜查一阵,若无果,或许会认为我已经离开了湘山港,或者放松警惕。那时再找机会。”
赵老板有些迟疑:“可是……时间拖得越久,风险越大啊。而且您一直待在芸娘这里……”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最安全。他们大概想不到,我会安心藏在一个小寡妇家里,而不是想方设法往外跑。”岫美分析道,“再者,我也需要时间。”
“时间?”
“嗯。”岫美目光落在床底的皮箱上,“我需要一个更稳妥的身份,不能再用‘高堂岫美’。而且,我需要了解更多信息。赵伯,您在湘山港人脉广,能否帮我打听几件事?”
“大小姐您说。”
“第一,仔细打听那艘‘格林尼治’号延迟的确切原因,以及船上最近有什么异常动静,特别是与华人有关的。第二,查探一下最近湘山港有没有来自沪海的、行事异常的人或势力。第三……”她顿了顿,“帮我弄一些东西来。”
“什么东西?”
“一些药材,还有一套针灸用的银针。”岫美低声道,“既然要伪装,就要伪装得彻底。或许,我可以成为您的远房表亲,一个略懂医术、来此谋生的女郎中。”
赵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大小姐果然心思缜密!这个身份好!行医问药可以深居简出,也有理由接触各色人等打听消息,还不易引人怀疑。药材和银针没问题,我明天就想办法弄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