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汤的苦涩气息尚未在破庙的霉味中完全散尽,黄天越简短而沉重的“走”字已如冰锥刺破了短暂的喘息。没有多余的言语,行动便是命令。
杜莺歌和梁卉压下心中的惊悸与身体的极度疲惫,再次合力架起沉睡的上官燕舞。少女的身体轻盈得令人心慌,如同易碎的琉璃。杜莺歌咬紧牙关,将大部分重量担在自己肩头,那淡红的毒痕印记在动作牵扯下传来阵阵隐痛,如同无声的警告。梁卉则小心翼翼地护住上官燕舞的头颈,小脸绷得紧紧的,眼中满是忧虑。
角落里的欧阳晓晓,在黄天越话音落下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依旧蜷缩在阴影里,维持着那个拒绝一切的姿势,仿佛一尊冰冷的石像。直到黄天越的身影已率先踏出庙门,融入门外渐深的暮色,她才猛地抬起头。灰败的媚眼深处,屈辱、不甘与一种更深的恐惧交织翻滚。她死死盯着那敞开的、如同怪兽巨口的庙门,门外荒野的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无形的窥视,汹涌而来。
不能留下!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理智。留下,就意味着独自面对可能尾随而至的血煞门,面对这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带着腐草和尘埃气息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她撑着冰冷粗糙的墙壁,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站起,双腿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缠绕,每一步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和虚脱般的沉重。她踉跄着,几乎是扑向门口,水绿色的身影狼狈地融入门外沉沉的暮霭,紧紧缀在队伍的最后方,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那道在昏暗中若隐若现的、唯一能带来一丝虚幻安全感的背影。
荒野的夜,彻底降临。没有星月,浓墨般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吞噬了天与地的界限。风在空旷的原野上呼啸而过,卷起枯草和沙砾,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脚下的路早已模糊不清,只有黄天越那沉稳如磐石的步伐,在黑暗中引领着方向。他的破藏真意如同无形的灯塔,在感知的海洋中扫过,避开深坑、沼泽和夜间活动的凶兽巢穴,选择着相对坚实、便于隐藏行迹的路径。
每一步踏下,都踩在冰冷坚硬的土地或窸窣作响的枯草上。杜莺歌和梁卉架着上官燕舞,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汗水浸透了内衫,又被夜风吹得冰凉刺骨。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梁卉不时担忧地回头看向落在最后、步履蹒跚如同风中残烛的欧阳晓晓,对方那张在夜色中更显惨白的脸上,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冰冷和倔强。
欧阳晓晓感觉自己正在坠入无底深渊。身体的虚弱远超她的预估,蚀骨幽兰拔除后留下的经脉空洞感,如同被蛀空的树干,在夜风的吹拂和急速行进的颠簸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刺痛,吸入的冰冷空气非但不能带来清醒,反而加剧了头脑的眩晕。眼前阵阵发黑,耳畔除了呼啸的风声,开始出现诡异的嗡鸣。前方杜莺歌和梁卉模糊的背影,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时远时近。
更可怕的是黑暗本身。它不再仅仅是光线的缺失,而是化作了无数扭曲蠕动的阴影,从枯草间、从嶙峋的怪石后、从无边无际的夜幕深处,向她无声地蔓延、包围。那些阴影仿佛有生命,带着贪婪的恶意,试图缠绕她的脚踝,扼住她的咽喉。她仿佛又回到了万毒谷深处,被斑斓毒瘴和无数窥视的复眼所包围,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心脏,越收越紧!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极度痛苦和恐惧的呻吟,从她紧咬的牙关中逸出。脚步一个趔趄,她猛地向前扑倒!冰冷的土地和尖锐的碎石瞬间硌痛了她的手肘和膝盖,火辣辣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那灭顶般的恐惧!
前方的脚步声骤然停下。
“欧阳姑娘!”梁卉失声惊呼,下意识想放下上官燕舞过来搀扶。
“别动!”黄天越的声音如同寒铁,斩断了梁卉的动作。他并未回头,挺拔的身影在浓墨般的夜色中凝固,周身那股沉凝如山的气息陡然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利剑!破藏真意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扩散至极限!
就在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