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把最后一页账册叠成方块,塞进炕席下的暗格。指尖划过布料上凸起的针脚——这是她昨夜特意缝的夹层,刚好能容下这本记满了“账”的册子。
“晓娥,张妈来送菜了,说是你爸托人从郊区带的新鲜菠菜。”母亲的声音从外屋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娄晓娥掀起门帘时,正看见张妈把一捆带着泥的菠菜往灶台上放,眼角的皱纹里堆着笑:“大小姐,这菠菜嫩得很,早晨刚割的,您尝尝鲜。”她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在桌角那只空了的牛奶瓶上,又飞快移开。
娄晓娥接过菠菜,指尖捏着菜根处的泥土,忽然笑了:“张妈费心了,回头让厨房给您留两个白面馒头。”
张妈眼睛一亮,连说“谢谢大小姐”,转身要走时,又被娄晓娥叫住:“对了,上周让您买的碱面,账单给我看看。”
张妈脸上的笑僵了瞬,从围裙兜里掏出张揉皱的纸:“这、这不是啥大事,还麻烦您……”
“过日子嘛,一分一厘都得算清楚。”娄晓娥展开账单,视线在“碱面半斤,价三分”那行字上停住,指尖点了点,“张妈,咱院门口的杂货铺,碱面四分一斤,您这半斤咋还收三分?”
张妈搓着手,脸涨得通红:“我、我记错了,是……是顺带买了块糖给小孙子,想着一起记账……”
“哦?”娄晓娥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那糖是您买给孙子的,该记在您账上才对。碱面钱我给您四分,糖钱您自己掏,成不?”
张妈愣在原地,半晌才点头,接过娄晓娥递来的四分硬币时,手指都在抖。娄晓娥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把账单揉成一团扔进灶膛——这已经是张妈第三次借着采买多记账了,以前的娄晓娥或许会碍于情面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她不会让任何一分不该花的钱从指缝溜走。
“你这又是何必。”母亲端着杯蜂蜜水进来,语气里藏着担忧,“张妈在咱家做了十年,这点小便宜,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娄晓娥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妈,十年不是她占便宜的理由。今天她敢多记三分,明天就敢多记三毛,这账要是不算清,咱家的家底早晚得被这些‘小便宜’掏空。”她顿了顿,把水杯放在桌上,“您还记得去年冬天,她把给爸买的进口药换成国产的,中间的差价揣进自己兜里吗?要不是爸吃了药没效果,咱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母亲的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娄晓娥知道,母亲是心软,总觉得“都是熟人,撕破脸不好看”,可这院里的人,恰恰就是拿捏准了这份“不好看”,才敢得寸进尺。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许大茂的声音,带着股油滑的笑:“晓娥在家吗?我来借点酱油,中午做红烧肉,就差这最后一味料了!”
娄晓娥挑眉,冲母亲使了个眼色,转身去开了门。许大茂倚在门框上,手里晃着个空酱油瓶,眼睛却往屋里瞟:“嫂子说你家酱油好,晒足了一百八十天,我那肉就等着这口提鲜呢。”
“巧了,”娄晓娥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语气平淡,“昨天刚用完,让张妈去买,她说杂货铺的酱油晒得不够,得等明天才有新货。”
许大茂脸上的笑淡了些:“不至于吧?你家那么大的院子,还能缺瓶酱油?”说着就要往里闯。
娄晓娥抬手按住门框,指尖正好抵在他手背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许大哥,我家的酱油缸就放在厨房门口,不信你自己看?”她故意提高了声音,“说起来也奇了,前阵子总少酱油,我妈还说是不是招了老鼠,原来是许大哥你常来‘借’啊?”
许大茂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周围邻居家的门帘动了动,显然有人在偷听。他悻悻地收回手,强笑道:“看你说的,不借就不借,至于吗……”
“至于。”娄晓娥打断他,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空瓶,“毕竟,我家的酱油是用黄豆晒的,不是用脸晒的——总有人想空手套白狼,那也得看看我娄晓娥答不答应。”
许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