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那点仙气儿还没在肺管子凉透呢,姜子牙就被结义大哥宋异人摁在了红尘烟火里。这一天,他瞅着日头偏西了,还没见宋异人影子,心里有点空落落的,逮住个扫院子的庄童就问:“哎,你家员外爷哪儿野去了?”
庄童头也不抬:“一大早就窜出门了,估摸着是讨他那几笔糊涂账去了吧?”
话音没落地,门外牲口嘶鸣。姜子牙一扭头,正瞧见宋异人翻身从那头小黑驴背上滚下来,满脸放光。姜子牙赶紧迎上去:“大哥,您这是打哪儿发财回来?”
“哎哟喂,我的好贤弟!”宋异人一巴掌拍在姜子牙干瘦的肩上,拍得他一个踉跄,“大喜啊!天大的喜事砸你头上啦!”
姜子牙被他这一巴掌拍得有点懵:“喜?我这刚从山上下来,连土腥味儿都没闻惯呢,喜从天上掉下来砸我?”
“缘分来了,城墙都挡不住!”宋异人眉飞色舞,唾沫星子喷了姜子牙一脸,“今儿个替你说了门顶顶好的亲事!马洪员外家的千金!嘿,才貌双全,配你这昆仑山下来的神仙胚子正好!哪哪都好,就是……”宋异人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年岁嘛……长了点儿,六十八啦!可架不住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
姜子牙嘴里那口刚倒腾上来的凉气差点把自己呛死:“大哥……您看今天这日头……时辰它……它不太对吧?”
“嗨!管他什么黄道黑道!咱贤弟是吉人,自有老天爷罩着!”宋异人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转头就吆喝庄丁,“摆酒!给我贤弟贺喜!”
几杯黄汤下肚,宋异人红光满面,拍着胸脯:“放心!好日子包大哥身上!保管办得风风光光!”姜子牙喉头像堵了团破棉絮,吐不出咽不下,只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哥……您这恩情……小弟……记着了。”
挑拣了个据说百无禁忌的“好日子”,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一顶花里胡哨的小轿把六十有八的新娘子马氏抬进了门。洞房花烛夜,那点子昏黄的光照着两张脸上都寻不出半分喜气。姜子牙心里头火烧火燎,翻来覆去都是昆仑山的云海和师父那句“大道不成”的棒喝。什么红烛罗帐、佳人软语?滚一边去吧!他满脑子就剩一个念头:这红尘俗世,真他妈是个大火坑!
新婚燕尔?不存在的。姜子牙那张脸,天天活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没还,对着马氏那张精心装扮过的老脸,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马氏心里那点刚嫁人的热乎气儿,没几天就被这闷葫芦浇了个透心凉。半个月过去,她心里那把火越烧越旺:呸!原以为昆仑山下来的,好歹是个半仙之体,能搭伙过点好日子。敢情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句人话都不会说的窝囊废!
这天晚上,油灯捻子噼啪爆了两个灯花。马氏摔打完灶台上的碗瓢盆,一屁股坐到姜子牙对面,三角眼斜睨着他:“哎,我说姜尚,宋伯伯真是你表亲?”她故意把“表亲”俩字咬得贼重。
姜子牙正对着豆大的灯火苗子,琢磨他昆仑山三十六变的心法口诀呢,被打断了思路,没好气:“结义兄弟。”
“哼!”马氏鼻腔里喷出一股冷气,“结义?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眼下宋伯伯这座金山在,咱俩还能混口安生饭吃。他要是哪天蹬腿闭眼了,你喝西北风去?老娘跟着你喝风?”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姜子牙脸上,“老祖宗的话搁在那儿呢:‘人在世上漂,全靠钱搭桥!’你一个大老爷们,总得琢磨个营生!指望着天上掉馅饼,砸死你这没用的?”
这话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姜子牙耳朵里。他猛地抬头,眼底那点昆仑山的云雾散了,只剩下被戳穿的狼狈和一股子邪火,硬邦邦挤出三个字:“……你说得对。”
“对?”马氏得了话头,立刻打蛇随棍上,“那你会干啥?昆仑山上啃了三十年冷风,喝神仙露水填肚子?总得有点吃饭的本事吧?”
姜子牙被她逼问得额头青筋直跳,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编……笊篱。”
“笊篱?”马氏先是一愣,随即那双细眼里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