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清癯的脸颊流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风水堪舆,阴阳五行,天地玄机,尽在胸中运转!”他抬手指了指脚下湿漉漉的泥地和头顶电光隐现的沉沉天幕,“山川龙脉,宅基吉凶,生克制化,焉能瞒过我的眼睛?”这话是在回答马氏,更像是在这片暴雨中,对自己一生所学的一次无声宣告。
“哟?口气倒不小!”马氏抱着胳膊,嘴角撇得能挂油瓶,雨水把她额前几缕头发黏在脸上,更添了几分刻薄,“吹得天花乱坠,能当半个钱用?那你倒是说说,你会算命不?能算出老娘明天是捡着金子还是踩着狗屎?”
这句话本是极尽奚落的刁难,就想看这穷酸汉子吃瘪的模样。
谁料,姜子牙那双原本带着倦意和无奈的眼睛,在听到“算命”二字时,骤然一亮!仿佛两块蒙尘的古玉被瞬间擦亮,在昏黑的雨幕里灼灼生辉。那光芒穿透冰冷的雨水,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自信,牢牢锁定了马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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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理?”姜子牙的声音猛地拔高,甚至带上了一丝急促的亢奋,盖过了哗哗的雨声,“休道命理!紫微斗数,六爻八卦,命盘推演,那是我吃饭的根本活儿!休说人间富贵生死离别,便是天道一丝转机,也逃不过我铁口直断!”他猛地踏前一步,雨水在他脚下溅开,“只是……只是缺个开馆坐堂的门脸儿罢了!若有一隅之地……”
“吵嚷什么?”一个透着酒意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
宋异人撑着伞,从连接前院的回廊快步走来,雨水打湿了他锦袍的下摆。他显然也被刚才那阵邪乎的雷电惊动了,脸上带着余悸和疑惑:“贤弟!方才那雷好生蹊跷,你们这儿没事吧?可曾看见什么怪东西?”
姜子牙收敛了面对马氏时的激动,转向宋异人,略显疲惫地拱了拱手:“兄长勿惊,方才不过是收了个在此间作祟的石矶娘娘座下小妖,借雷火之力,已将它镇压封印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扫了扫门口的落叶。
宋异人脸色变了变,看看姜子牙平静的脸,又看看地上尚未散尽的焦灼痕迹,还有空气里淡淡萦绕的硫磺味儿,眼中惊疑渐渐化为叹服。他重重一拍姜子牙湿透的肩膀,声音充满了感慨:“好!好!好!贤弟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这一身通玄的道术,这些年深山苦修,真真没有白费!”那份赞叹,是发自肺腑的赏识。
旁边一直插不上话的孙氏趁机开口,语气带着点替姜子牙解围的意思:“叔叔方才还说,他算命的本事才最是精到呢,就是可惜……唉,没个地方开馆坐堂。”她说着,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马氏,又转向宋异人,“当家的,咱家地方这么大,不知有没有空着的偏房小间,好歹让叔叔有个施展本事的地儿?”
宋异人闻言,哈哈大笑,酒劲儿和豪爽劲儿一齐涌了上来,大手一挥,拍得胸脯砰砰响:“我当是什么天大的难事!房子?”他豪气干云地环顾了一下雨幕中的庭院,“你要多大的?一句话!朝歌城里,南门口市集那块最是热闹!赶明儿我就叫几个手脚麻利的后生,去收拾出一间敞亮的铺面来!给我贤弟开命馆!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朝歌南门,市声鼎沸。
“姜氏命馆”的布招子在热烘烘的风里懒洋洋地打着卷。安童手脚麻利,没几天就把这临街铺面拾掇得窗明几净。墙上挂着几副大红对联,墨迹早就干透了。左边斗大的字写着“只言玄妙一团理”,右边也不含糊——“不说寻常半句虚”。往里看,堂柱上还有一副,口气更大:“一张铁嘴,识破人间凶与吉;两只怪眼,善观世上败和兴”。供奉神像的上首位置,那副字写得笔走龙蛇:“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开馆那天,姜子牙特意挑了黄历上“宜开市、纳财”的大吉时辰。他穿了自己最体面的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坐在那张崭新的桐木桌子后面,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沉稳,望向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仿佛真能从那滚滚红尘里看出无数条交织缠绕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