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南宫适单人匹马,甩开西岐大营的喧嚣,直奔曹州方向。
一路风尘仆仆,不知踏过了多少驿站,终于在这日黄昏抵达曹州。他顾不上歇息,只在驿馆囫囵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清早,便整装直奔曹州之主——崇黑虎的府邸。
崇黑虎正高踞虎皮交椅,处理军政。忽闻家将急报:“大王!西岐差官南宫适求见,正在府外候着!”
“西岐来人?”崇黑虎浓眉一挑,眼中精光闪过。他立刻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脸上瞬间堆起热情的笑容,亲自迎了出去。
“哎呀呀!南宫将军!稀客稀客!”崇黑虎声如洪钟,一把拉住南宫适的手臂,那份亲热劲儿,仿佛多年老友重逢,“快快里面请!将军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两人在殿内分宾主坐定。崇黑虎姿态放得很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南宫适。
南宫适也不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双手奉上:“崇大王,末将奉我家文王与姜丞相之命,特来送上书信一封,呈于大王亲阅。”
崇黑虎接过信,撕开封口,展开细读。那信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正是姜子牙亲笔。
信里的话,像烧红的烙铁,一句句烫在崇黑虎心上。
南宫适脑海中闪过信中关键内容,快速转述:姜丞相说,为人臣子,本该劝君主走正道,造福百姓。可你家兄长崇侯虎呢?简直是坏透了顶!仗着天子宠信,敲骨吸髓地盘剥万民,把天下的财富都揣进了自家腰包!把天子陷于不义之地,自己更是丧尽天良!这天底下,恨不能扒他皮、吃他肉的人多了去了!诸侯们都唾弃他!
崇黑虎眉头紧锁,手指捏着信纸边缘微微发白。
南宫适继续转述核心意思:我家丞相说了,知道大王您素有贤名,仁义过人。总不能因为你姓崇,就跟那恶贯满盈的兄长绑在一块儿吧?丞相不忍看您受牵连,特意派我来给您指条明路。
南宫适停顿了一下,语气恳切的说:您要是能亲手擒住那叛逆崇侯虎,把他押送我们周营。这不光能洗清您自己的清白,让天下人看清贤愚,更是对得起天下苍生!否则……
南宫适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警告:等到大军压境,兵火无情,玉石俱焚,那时后悔可就晚了!丞相他……是真替您惋惜啊!
崇黑虎攥着信纸,眼神快速扫过上面的字句,一遍,两遍,三遍……他沉默了。宽阔的胸膛起伏着,脸色变幻不定。偌大的殿堂里,静得能听到烛火噼啪的爆响。
南宫适屏住呼吸,偷偷观察。只见崇黑虎低着头,嘴唇无声地翕动,似乎在咀嚼每一个字的分量,眉头时而紧蹙,时而松开,眼神深处是激烈的挣扎。
崇黑虎内心风暴:姜子牙说得对……句句在理啊!我那个大哥干的那些事儿,人神共愤!我要是再跟他绑在一起,别说对不起祖宗,更要被后世万代戳脊梁骨!子孙再孝顺,也洗不清这污点!
崇黑虎眼神一厉,与其这样,不如……不如我亲自大义灭亲!就算将来死了,到九泉之下被爹娘责骂,至少……至少还能保住我曹州崇氏这一脉香火!不能让整个崇家都给那个祸害陪葬!
心里有了决断,崇黑虎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直视南宫适。先前那份虚假的热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肃杀之气。
“南宫将军!”他声音沉稳,斩钉截铁,“丞相的教诲,黑虎明白了!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回书就不必写了,劳烦将军先行一步,回去替我拜谢文王与丞相大恩!”
他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请转告丞相:崇黑虎别无二话,定当亲手擒拿那悖逆人伦、祸害天下的兄长崇侯虎,解送周营大帐,听凭发落!”
一场丰盛的酒宴立刻摆开。席间,崇黑虎神情复杂,但态度坚决。南宫适知道事已办妥,也不多言,只是频频敬酒。两人各怀心事,宴席终散。
第二天天一亮,南宫适便匆匆告辞,策马飞奔回周营复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