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歪戴着破头盔、瘸着腿的军士,踉跄着蹭到那竹篱笆院前。为首的小队长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朝着那扇紧闭的柴门喊道:“喂!里面…里面还有人喘气儿吗?”
吱呀——
柴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叟探出头来。浑浊的老眼扫过这群衣甲破烂、浑身血污泥泞、几乎站不稳的士兵,瞳孔猛地一缩,惊疑不定:“军…军爷?你们…到小老儿这穷乡僻壤,有何公干?”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旧布衣,乡下人骨子里对官兵的畏惧并未因对方的狼狈而减少半分。
那小队长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努力挺了挺佝偻的脊背,试图找回一丝属于“王师”的尊严:“老丈莫怕!俺们…俺们不是流寇!是成汤闻太师老爷的亲兵!跟着太师奉王命征讨西岐叛逆…奈何…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眼里是掩不住的绝望和后怕,“那姜子牙诡计多端,俺们…俺们吃了败仗,一路逃难至此…兄弟们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想…想跟老丈讨口饭吃,垫垫肚子…日后…日后定有厚报!” 最后那句“厚报”,说得毫无底气,连他自己都不信。
老叟一听“闻太师”三个字,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圆了!脸上的惊惧立刻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敬畏取代,声音都拔高了:“闻…闻太师?!天神老爷下凡一样的人物…快!快请太师老爷过来!小老儿有眼无珠啊!” 他激动得手足无措,几乎要趴地上磕头。
残兵们面面相觑,心下稍安,急忙拖着疲惫的身体跑回去禀报。
闻太师正靠在一棵枯树下闭目养神,听到士兵回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借饭…已是奇耻大辱,还要亲身前往农家…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缓缓站起身。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仿佛脚下不是泥土,而是烧红的烙铁,灼烤着他仅存的骄傲。
刚走到篱笆院前,那老叟已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尘土,声音带着哭腔:“太师!小民李吉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太师,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对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来说,能亲眼见到传说中护国擎天柱般的闻太师,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哪怕此刻的太师……落魄如斯。
闻太师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痛楚,连忙上前两步,伸出布满老茧却依旧有力的手,虚扶了一把:“老丈请起…落难之人,叨扰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却仍有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吉几乎是被这威严“烫”着站了起来,佝偻着腰,连声道:“不敢不敢!太师折煞小民了!快里面请!粗茶淡饭,委屈太师了…”
草屋低矮昏暗,土灶旁还堆着柴草。李吉像个陀螺般忙活起来,将他家最好的粟米饭(掺杂着不少糠麸)、一碟咸菜、几个煮得发黄的野菜团子,还有一小碗大概过年才舍得吃的腌肉丁,小心翼翼地摆在闻太师面前这张吱呀作响的破旧木桌上。
闻太师看着眼前的“饭食”,喉头滚动了一下。他一生锦衣玉食,何曾吃过这等粗粝之物?但腹中饥饿如雷鸣,容不得半点挑剔。他沉默地拿起筷子,动作依旧沉稳,一口饭,一口咸菜,咀嚼得异常缓慢而用力。这顿饭,吃下去的不是粮食,而是他闻仲破碎的尊严和冰冷的现实。
残兵们分食了李吉家几乎所有的存粮,如同饿狼扑食。夜里,他们蜷缩在草堆、屋檐下,鼾声如雷,夹杂着伤痛的呻吟和梦魇的呓语。闻太师则盘膝坐在李吉让出来的唯一一张破旧草席上,闭目调息,一夜无眠。窗外虫鸣唧唧,更衬得人心苍凉。
天刚蒙蒙亮,闻太师谢绝了李吉的挽留。临行前,他望着这个瑟瑟发抖的老农,沉声问道:“老丈尊姓大名?昨日搅扰,闻仲记下了。” 他不能让这份人情就这么随风散了,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日后”。
李吉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小民姓李,单名一个吉字!能伺候太师一顿饭,是小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说着又要跪下。
闻太师微微颔首,示意左右亲兵记下这个名字。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