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莽次大陆的腹地,远比刘远想象中更加凶险。
脱离青岚宗的庇护后,他沿着崎岖山路足足走了三天三夜。行囊里那袋麦饼在第一日便见了底,最后一口干涩的麦屑咽下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喉咙被磨得发疼。十两碎银被他紧紧攥在掌心,冰冷的金属触感成了唯一的念想——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这在凡人世界能换来半亩薄田的碎银,连半颗野果都换不到,只能提醒着他如今的孤立无援。
山林间的雾气像化不开的墨,越往深处走越浓郁,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腐叶的腥气、不知名草木的怪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兽吼,低低地从密林深处传来,每一声都让人心头发紧。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枝干交错纵横,将阳光切割成零星的光斑,勉强照亮脚下厚厚的落叶。那些落叶堆积了不知多少年,踩上去软乎乎的,稍不留意就会陷入暗藏的暗坑,或是被腐烂枝叶下的尖石划破脚掌。
刘远的草鞋早已磨穿,裸露的脚后跟布满了血泡,有些已经破裂,渗出血迹,与潮湿的泥土混合在一起,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更要命的是,被王长老打伤的胸口和后背,在这潮湿阴冷的环境中反复复发,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内伤,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像灌了铅一般。
他本想朝着记忆中最近的凡人村落走去——入宗前,他曾听杂役们闲聊,说青岚宗以西三百里外有个青石村,是附近唯一的凡人聚居地。可越往深处走,路径越模糊,原本隐约可见的兽道早已被疯长的灌木丛掩盖,只剩下无尽的荒芜与未知。他只能凭着感觉朝着西方走,可身边的景象却越来越陌生,连标志性的山峰都消失在了浓雾中。
第四天清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打在树叶上发出“滴答”的轻响,可转眼间,豆大的雨点便密集地砸落下来,噼啪作响,像是上天在宣泄怒火。雨水顺着枝叶汇成水流,在地面形成一道道泥泞的小溪,原本就难走的山路变得更加湿滑难行。刘远慌不择路地躲到一棵巨大的古树下,这棵古树需要七八人合抱才能围住,枝繁叶茂,本以为能勉强遮雨,可密集的雨点还是顺着树叶的缝隙漏下来,打在他的身上,很快便将他浑身浇透。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丝流淌,浸透了单薄的粗布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他从行囊里翻出最后一件破旧的单衣,这件衣服是他入宗时发放的,早已洗得发白,还打了好几块补丁,可此刻却成了救命的稻草。他颤抖着将单衣裹在身上,可两层薄薄的布料根本抵挡不住深山里的寒意,冰冷的雨水依旧顺着领口、袖口钻进衣服里,冻得他浑身瑟瑟发抖,连骨髓里都透着一股凉意。
饥饿和寒冷像两条毒蛇,死死地缠绕着他,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他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空荡荡的胃里传来一阵阵痉挛般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只能靠在冰冷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的内伤被牵扯得更疼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雨幕中的山林,雾气与雨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远方的景象,也模糊了他心中的希望。“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刘远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
被逐出师门的屈辱还未散去,那些嘲讽的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