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进军,则正中其下怀!此处地势险要,他若真伏有精兵,我十五万大军展不开阵型,便有倾覆之危!传令戴陵,前锋变后队,依托地形谨慎抵御,大队人马,即刻后撤,退出山谷!违令者,斩!”
命令一下,心中本就惶恐的魏军顿时如蒙大赦,后队变前队,秩序开始混乱,士兵们互相推挤,丢弃的辎重、旗仗随处可见。张苞、关兴见状,立刻挥军掩杀,攻势凌厉,却恰到好处地停留在魏军后卫的边缘,缴获了大量遗弃的物资后,并不深追,依计悄然遁入山林,向河池方向转移。
退出险地,在相对开阔处扎营后,司马懿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很快,斥候带来了当地乡民李三等人的证言,以及细作关于西城空虚无伏的确认。
真相大白。
帅帐内,烛火跳动。司马懿独自站在巨大的陇右舆图前,手指死死按在西城的位置上,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帐内死寂,只能听到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许久,他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笔砚乱跳。
“孔明……孔明!”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好一招空城,好一手疑兵!你将我司马懿之心,看得透彻!我之谨慎,竟成了你掌中之玩物!”一股混杂着羞愤、挫败和不得不服的复杂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一生倚仗的谋略和定力,在诸葛亮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
但这种情绪的失控并未持续太久。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铜盆前,用冰冷的清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他的皱纹滑落。他抬起头,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老却依旧锐利的眼睛,眼神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算计。
“经此一役,诸葛亮之能,我已深知。此人乃心腹大患,日后对阵,需倾尽全力,再无试探余地。”他喃喃自语,“当务之急,非争一时之气,而是将既得战果牢牢握住。”
他即刻唤入司马师及一众将领。
“张合听令!”
“末将在!”老将军慨然出列。
“着你即刻分兵,迅速接管天水、南安、安定三郡!安抚百姓,清点府库,肃清蜀军残余,凡有抵抗者,立斩不赦!街亭防务,尤需加固,增派弩手,多设烽燧!”
“戴陵听令!”
“末将在!”
“你部沿陇山一线展开,建立防线,多派斥候,严密监视蜀军所有可能北上的谷道,尤其是通往箕谷、斜谷方向!一有异动,六百里加急来报!”
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司马懿迅速将战略重心从“追击”彻底转向了“巩固”与“经营”。个人的挫败感,必须让位于更大的政治和军事布局。
几乎在同一时间,雍县的将军府内,气氛却是另一种灼热。
“什么?诸葛亮跑了?”曹真猛地从榻上跃起,因酒意而泛红的脸膛瞬间被狂喜和急迫占据。“天赐良机!真是天赐良机!司马懿在西城逡巡不前,坐失擒贼良机,合该此功落于我手!速速点兵!我要亲率铁骑,生擒诸葛,以雪前耻!”
参军杨阜急忙劝阻:“大将军!万万不可!蜀军虽退,然诸葛亮用兵如神,陇道艰险,岂能不设埋伏?况我军新败之余,士气未复,不如稳守雍县,待司马都督那边局势明朗……”
“放屁!”曹真粗暴地打断,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杨阜脸上,“等?等到司马懿把陇右三郡都消化干净,功劳簿上还有我曹子丹什么事?我堂堂宗室大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独占鳌头?勿再多言,速去准备!”
他不顾杨阜等部将的苦劝,强行尽起雍县可用之兵,超过一万五千人,以骁将陈造为先锋,带着一股赌徒般的狂热,沿着判断的蜀军主力撤退路线——经沂水河谷向南的通道,急追而去。曹真被立功雪耻的念头烧昏了头脑,斥候侦查流于形式,一味催促军队加速再加速。
行至一处名为“落雁坡”的绝险之地,两侧山高林密,谷道狭窄。曹真求功心切,甚至未等先锋陈造彻底扫清前方障碍,便催动中军涌入谷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