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猛地一拍御案,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不必再议!东线危如累卵,一刻也耽搁不起!拟旨:命大将军曹真,将雍凉军事暂交平寇将军徐质代为节度,自身火速东进,总督扬州诸军事!至于雍凉都督之选……容朕思之,再行定夺。退朝!”
旨意一下,朝堂暂时恢复了秩序,但一种更深的不安已然种下。退朝后,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洛阳深宫。嘉福殿外的廊下,几个小黄门凑在一起,低声议论:“听说了吗?大司马的人马,在石亭被吴人像割草一样……”“大将军也调走了,雍凉就交给一个代管的徐质?这……这能挡得住诸葛亮吗?”恐慌,如同秋日的寒雾,无声地渗透进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几乎在同一时间,河内郡温县,孝敬里。
这里的秋日,显得宁静而祥和。司马府的庭院里,几株老槐树叶已泛黄,偶尔飘落一两片。司马懿穿着一件半旧的深灰色葛布袍子,正坐在石凳上,看着年仅十岁的幼子司马干在沙盘上练习写字。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他花白的须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兄长司马朗坐在一旁,手持一卷《汉书》,偶尔抬头与弟弟闲聊几句家常,话题无非是乡间收成、族中子弟的学业。一切都显得那么恬淡,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这座宅邸无关。
然而,细看之下,司马懿手边石几上,除了茶具,还放着一卷看似普通的驿报,那是河内郡每日递送的通文。当他的心腹家臣,一脸精干、沉默寡言的侯吉,悄无声息地穿过月洞门,快步走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司马懿执着茶杯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他面色如常地对司马干温言鼓励了几句,便起身对司马朗道:“兄长,我有些乏了,去书房歇息片刻。”
书房内陈设简朴,唯有满架竹简帛书透露出主人的学识。司马懿屏退侯吉,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开始凋零的秋色,久久不语。傍晚,夫人张春华端着一碗羹汤进来,见他依旧伫立窗前,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郁,便轻声问道:“可是洛阳有变?”
司马懿转过身,接过汤碗,却没有喝,只是放在案上,声音低沉:“石亭之战,曹休十万大军中伏,全军覆没,文烈(曹休字)羞愤成疾,薨了。”
张春华倒吸一口凉气:“十万大军……这……江东竟有如此手段?”
“周鲂断发诈降,陆逊石亭设伏……环环相扣,可谓狠准。”司马懿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像是在评点一盘遥远的棋局,“子烈刚猛有余,沉稳不足,中计亦是难免。只是,国家骤失栋梁,十万精锐毁于一旦,痛哉。”
“陛下定然震怒,接下来……”
“接下来?”司马懿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陛下必调曹真东去。淮南新败,人心惶惶,非曹子丹之威望不足以镇抚。他这一去,雍凉……”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墙壁,看到了那片广袤而敏感的土地,“曹真东调,雍凉主帅……陛下为安宗室之心,多半会选派一位曹氏或夏侯氏的亲贵前往。” 他微微摇头,带着一丝洞悉的疲惫,“此辈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后,无论具体是谁,皆未经战阵,不谙边事,岂是诸葛孔明之敌?雍凉空虚,主弱将疑,孔明善观天下势,岂会放过此等良机?最迟明春,陇右必起烽烟。”
“那……夫君……”张春华欲言又止。
司马懿走到书案前,手指拂过冰凉的砚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我且静观其变。国之利器,岂会终老于田园?然何时出鞘,非我所能决,亦非陛下所能轻决。需待……东风足够强劲,吹散所有迷雾之时。”他望向窗外,秋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不知飘向何方。
与此同时,汉中,丞相府。
夜已深,但议事厅内依旧灯火通明。诸葛亮端坐主位,羽扇轻放在膝上,神情专注地听着司闻曹掾岑述的详细禀报。岑述带来的消息,比洛阳官方塘报更为细致,包括了吴军如何诱敌、设伏,魏军如何溃败,以及曹休死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