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溪涧。林木遮天蔽日,藤蔓纠缠。关兴、张苞一前一后,一个手持青龙刀披荆斩棘,一个挺着丈八蛇矛探路开道。三百死士默然紧随,脚步轻捷如狸猫。
诸葛亮走在队伍中间,拒绝了亲兵的搀扶。他拄着一根竹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在清冷的空气中结成白雾,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山峦,直抵那座他梦寐以求的坚城。
“丞相,喝口水吧。”张苞解下自己的水囊,低声递过来。
诸葛亮接过,抿了一口,冰凉的清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明。他望着身前身后这些沉默的士兵,他们大多很年轻,脸上带着蜀中子弟特有的坚忍。此去,不知有几人能还。
“孝起(陈震字)自江东带回盟约,陆伯言虽未必真心出力,但其虚张声势,亦足令曹睿不敢尽调东南之兵西援。”他像是自语,又像是对关兴、张苞解释,“此战若胜,则陇右门户洞开,北伐之势可成。若败……”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将水囊递还给张苞,用力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
日夜兼程,餐风露宿。当队伍终于潜行至陈仓城外密林,遥遥望见那座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沉默的灰黑色城池时,已是出发后的第二日深夜。
城头灯火稀疏,巡更的梆子声也带着几分懒散。郝昭病危的消息,显然已如瘟疫般侵蚀了这座要塞的士气。
“按计行事。”诸葛亮的声音因连日奔波而沙哑,却异常稳定。
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三更时分,陈仓城内,粮草囤积的西仓附近,突然冒起一股浓烟,随即火苗窜起,迅速蔓延开来!
“走水了!走水了!”有人尖声叫喊。
几乎是同时,马厩方向也燃起大火,受惊的战马嘶鸣着挣脱缰绳,在营区间狂奔。更有数十个声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地呐喊:“蜀军进城了!快跑啊!”
“城破了!郝将军死了!”
混乱像投入静水的巨石,波纹瞬间扩及全城。守军从睡梦中惊醒,仓促抓起兵器,有的跑去救火,有的茫然四顾,寻找根本不存在的敌人,军官的呵斥声被淹没在恐慌的浪潮里。
就在这一片混乱达到顶峰时,几支带着飞钩的绳索,悄无声息地搭上了城南一段防守相对薄弱的城墙。
关兴、张苞如两只灵猿,率先攀援而上。身影在垛堞间一闪,守在那里的两名魏军哨兵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便被干脆利落地解决。
“下城!开门!”关兴低喝。
张苞更不答话,如同一头猛虎,顺着马道直扑城门洞。那里有十几个被城内混乱吸引注意的魏兵,眼见一个黑塔般的汉将手持长矛冲来,吓得魂飞魄散。
“燕人张苞在此!挡我者死!”一声怒吼如同惊雷,在瓮城中回荡。蛇矛翻飞,血光迸溅,魏兵顷刻间倒下一片。张苞冲到门前,看到那粗大的横亘门闩,双目赤红,弃了长矛,双臂叫力,肌肉虬结,爆喝一声:“开!”
“咔嚓!”那需要数人才能抬动的沉重门闩,竟被他生生推断!
“冲啊!”城外密林中,三百死士见城门洞开,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入。
而在城东,郝昭的府邸内。病榻上的郝昭被震天的喊杀和火光惊醒,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枯槁的手伸向枕边的佩剑。
“将……将军!蜀军……蜀军从南门杀进来了!”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来,面无人色。
郝昭的动作僵住了,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窗外冲天的火光,耳畔是越来越近的兵刃撞击和蜀军的呐喊。他曾在这里让诸葛亮无功而返,成就了赫赫声名,如今……一口腥甜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
“陛……下!臣……臣……”他瞪着眼睛,后面的话被剧烈的咳嗽和喷涌而出的鲜血堵了回去。手臂无力垂下,身躯重重倒回榻上,这位以善守闻名天下的魏国骁将,就此溘然长逝。
天光微亮时,陈仓城头已然易帜。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