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间渗出,触目惊心。
“丞相!”众臣惊呼。
李严被这蕴含着国仇家恨的怒斥彻底击垮了心理防线,他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御座上的刘禅,此刻已是气得脸色铁青。他虽平日不甚理政,但也知北伐乃是国之根本。此刻真相大白,他猛地一拍御案,勃然大怒:“李严!你……你竟敢如此!欺君误国,罪不容诛!来人!给朕将这误国贼子推出去,斩首示众!”
殿前武士轰然应诺,上前就要架起瘫软如泥的李严。
“陛下且慢!”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是尚书令蒋琬。他出班躬身,语气沉重:“陛下息怒,丞相保重!李严罪大恶极,确实万死难赎。然……其终究是先帝临终指定的托孤之臣,若立斩于市,恐寒了先帝旧臣之心,亦于朝局稳定不利。乞望陛下与丞相念及先帝之情,法外开恩,饶其死罪。”
蒋琬的话,让暴怒中的刘禅稍稍冷静下来,他不由地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喘息稍定,用绢帕拭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瘫倒在地、已无人形的李严,又扫过面露恳求之色的蒋琬等人。诛杀李严,易如反掌,但正如蒋琬所言,其所带来的政治震荡,对于刚刚经历北伐失利、急需稳定的大汉朝廷而言,并非好事。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血腥味和无比的疲惫,转向刘禅,用尽最后的力气,清晰地说道:“陛下,蒋公琰(蒋琬字)所言,老成谋国。李严之罪,虽万死难辞其咎。然,为国体计,可废其为庶人,徙于梓潼郡看守,永不叙用。”
刘禅见诸葛亮开口,连忙点头:“便依相父之意!将李严削去一切官职爵禄,贬为庶人,即刻流放梓潼!”
处置完李严,诸葛亮的目光略微缓和,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与睿智:“李严虽罪无可赦,然其子李丰,素有才干,忠于王事,并未参与其父之恶。臣请陛下,擢升李丰为丞相府长史,使其戴罪立功,为国效劳。”
这一决定,再次让满朝文武动容。这已不仅仅是宽恕,更是展现了一种以国事为重、不计个人恩怨的政治胸襟。既严惩了罪魁,又安抚了可能存在的李严旧部,稳定了人心。
武士将魂飞魄散的李严拖了下去。公堂之上,渐渐恢复了秩序,但那种沉重与反思的气氛,却久久不散。
诸葛亮在姜维的搀扶下,缓缓坐回座位。他感到一种从骨髓里透出的疲惫。审判结束了,真相大白了,但逝去的生命、中断的北伐、以及这内部深刻的裂痕与损耗,又该如何弥补?
他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承光殿的穹顶,望向北方那云雾缭绕的秦岭。他知道,下一次的出征,必将更加艰难。而留给他的时间,似乎也越来越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