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一片血红。司马昭扑过来,用身体为他挡住一块崩飞的燃烧木屑,肩甲瞬间一片焦黑。
“我……我父子三人,”司马懿看着两个儿子年轻而惊恐的脸庞,被烟火熏得漆黑,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攫住了他。什么功业,什么家族,什么权谋,在这天地为炉的毁灭之力面前,皆如齑粉。他猛地将两个儿子搂入怀中,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哭腔,“皆死于此处矣!”
热浪炙烤着他们,氧气越来越稀薄,死亡的气息冰冷而真实。
就在司马懿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天色,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方才还晴朗的天空,此刻乌云如墨,翻涌汇聚!一阵狂风从谷口倒灌而入,卷起地上灰烬,吹得人睁眼如盲。
“咔嚓——!”
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天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撼动山岳的霹雳巨响!
然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起初稀疏,瞬间便连成倾盆暴雨!这雨来得如此猛烈,如此不合时宜,浇在燃烧的铠甲上,浇在焦枯的土地上,浇在冲天的烈焰上!
“滋滋——”
浓密的水汽蒸腾而起,满谷的烈火竟在这狂暴的雨势下迅速萎缩、熄灭!
司马懿被冰冷的雨水一激,猛地清醒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遭仍在冒烟但已无明火的景象,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更强的戾气冲上心头。
“天不亡我!杀——!”他抓起地上的长枪,跃上一匹无主的战马,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变形,指向那被雨水浇得泥泞不堪的谷口,“随我杀出去!”
上方谷南侧山腰,蜀军裨将赵朔愣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年轻的脸庞。
就在片刻之前,他还和身边的袍泽一起,为谷中冲天而起的烈焰欢呼。他看着魏军如无头苍蝇般在火海中奔逃,看着那杆象征着司马懿的帅旗在火光中摇摇欲坠。他甚至已经想象出,此战之后,汉室旗帜插上长安城头的情景。狂喜淹没了他,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陷掌心。
然后,天变了。
那阵邪风,那道霹雳,还有这该死的、不合时宜的暴雨!
他眼睁睁看着肆虐的火龙在雨水的冲击下哀嚎、缩小、最终只剩下一缕缕绝望的青烟。从炼狱到湿冷泥泞的地狱,只隔了一场雨的时间。
赵朔猛地转头,望向更高处那座简易的观星台。
风雨中,丞相诸葛亮的身影依旧挺拔,但赵朔分明看到,在那道霹雳炸响的瞬间,丞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他手中的羽扇,第一次无力地垂落。他抬起手,用那宽大的白色袖袍掩住了口唇,肩膀微微颤动。虽然相隔甚远,看不清面容,但一股庞大、悲凉、足以让钢铁硬汉为之鼻酸的绝望气息,如同这山谷中的寒湿气,瞬间弥漫开来,压得赵朔几乎喘不过气。
完了。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刺穿了所有目睹这一幕的蜀军将士的心脏。不是败于计谋,不是败于武勇,而是败给了这无情的天意。
司马懿带着仅存的数千残兵,狼狈不堪地冲出上方谷。雨水混合着泥浆和血水,从他焦黑的铠甲上不断滴落。回头望去,曾经险峻的葫芦谷,此刻只剩下滚滚浓烟,在暴雨中无力地升腾,像一座巨大的、失败的墓碑。
渭南大寨已失,蜀将王平的旗帜在上面飘扬。他毫不犹豫,下令烧断浮桥,全军退守渭北。
站在北岸泥泞的河堤上,司马懿最后望了一眼对岸那片仍在冒烟的山谷。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灰烬,留下道道沟壑,露出底下苍白而冰冷的皮肤。
他心中最后一点对汉室正统的微妙顾忌,对“天命所归”的残余敬畏,随着那场大雨,被彻底冲刷干净,流入浑浊的渭水,一去不返。
什么汉祚,什么天道,什么忠诚信义!
全是虚妄!
这场雨无关正义,无关善恶,它只是发生了。正如权力,它本身无所谓对错,只在乎谁有能力抓住它,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