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痛心”与“无奈”。
“吾本欲存其首领,全我洛水之誓……奈何,奈何彼等包藏祸心,竟至于斯!”他抬眼看向严路,“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目前仅臣与几名心腹知晓,尚未外传。”
“嗯,”司马懿微微颔首,“暂且压下,容我思之。”
严路会意,躬身退下。
司马昭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急切:“父亲,既有此铁证,何不即刻将其下狱,明正典刑?”
司马懿看了次子一眼,目光深邃:“昭儿,做事需有章法。收割眼前的庄稼固然简单,但更要看清,田埂垄亩之间,是否还藏着会伤人的毒蛇。去,请蒋太尉与高司徒过府一叙。”
约莫半个时辰后,太尉蒋济与司徒高柔先后抵达太傅府。
蒋济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他一落座,便开门见山:“太傅,听闻张当已然招供,所供之事……骇人听闻?”他消息灵通,显然已听到些许风声。
司马懿将那份供词推到蒋济面前,神色悲悯:“蒋公,你看看吧。我亦不愿相信。”
蒋济快速浏览着帛书上的字句,越看脸色越是难看。当他看到“三月举兵”、“废立天子”等字眼时,拿着帛书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帛书轻轻放回案上,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司马懿,声音尽力维持着平稳,却仍透出一丝紧绷:
“太傅,张当此供……关系重大,可谓石破天惊。只是,”他刻意停顿,观察着司马懿的表情,“仅凭他一人之言,还是在此等情形下取得,若贸然公之于众,恐难以服众,徒惹朝野非议啊。”
他先将问题引向“证据效力”这个技术层面,这是最稳妥的切入点。
司马懿闻言,脸上悲悯之色更浓,他长长叹息一声,仿佛无比认同蒋济的顾虑:“蒋公所虑,正是我心中所忧。此事实在是……棘手万分。”
蒋济见司马懿态度模糊,便向前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太傅,恕济直言,您打算如何处置此供?若依此定罪,则洛水之誓……天下人会如何看?”
他没有直接指责司马懿背誓,而是以“天下人如何看”作为由,既点明了要害,又保留了回旋余地。
司马懿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轻轻推回,语气中带着一种被逼无奈的沉痛:“蒋公,若此供为真,而我等因私诺而置之不理,他日祸乱一起,你我又当如何自处?岂非成了社稷的罪人?”
听到司马懿将“私诺”与“社稷罪人”对立起来,蒋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司马懿的倾向已经再明显不过。一股被利用和欺骗的怒火猛地窜起,他终于按捺不住,霍然站起,声音因激动而带上了颤音:
“太傅!洛水之誓,言犹在耳!你我在场,百官在场,天地为鉴!今若以此刑求孤证定案,与背誓何异?我蒋济半生清名,岂能……岂能为此事背书,受天下人唾骂?!”
一旁的高柔垂眸静坐,仿佛老僧入定,一言不发。
司马懿并未动怒,他起身,走到蒋济身边,伸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臂,语气充满了安抚与同样沉重的“无奈”:“蒋公,稍安勿躁。你的心情,我岂能不知?我司马懿之心,亦可昭日月!吾本欲遵誓言,存其性命,令其以侯爵归第,安享残年。然……”他指向那份供词,痛心疾首道,“然此供词在此,言之凿凿!若曹爽果有此反心,而我等因一己之私诺,心存侥幸,纵虎归山,他日祸起萧墙,陛下安危何在?社稷存续何在?届时,你我将成千古罪人矣!还有何面目去见武皇帝、文皇帝于九泉之下?!”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点明了蒋济最在乎的“清名”与身后评价,又将问题的严重性提升到了社稷存亡的高度。
蒋济张了张嘴,想反驳这供词来源不正,是刑讯逼供,但在司马懿这番“大义”面前,一时语塞,脸色阵青阵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