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了。铁柱喜极而泣,村里人也啧啧称奇,都说李家祖宗保佑。
然而好景不长。半个月后,铁柱开始察觉到爷爷的异常。
先是畏光。李老汉不再在白日出门,窗户都用厚布遮得严严实实。然后是饮食,他拒绝吃任何熟食,只吃生米、生肉,有一次铁柱甚至看见他生嚼一只活麻雀。
最诡异的是,李家屋顶开始有黑鸦盘旋,不下十只,终日呱噪不休。村里人私下议论,说李老汉身上有股“死人气”,尽管他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健康”。
一天深夜,铁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他悄悄爬起,看见爷爷蹲在灶台边,就着月光在写什么。李老汉神情专注,嘴里念念有词,写完一张纸,就小心地折好,塞进床下的一块松动的砖后面。
等爷爷睡下,铁柱轻手轻脚地摸到床边,撬开砖块,里面果然藏着一叠红纸。他抽出一张,借着月光一看,顿时浑身冰凉。
红纸上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和王庄公社某个生产队的地址,线狠狠划掉。
铁柱颤抖着翻看其他红纸,每张都写着不同的人名和生辰,无一例外都被划掉。在最后一页,他看到了赵老四的名字——那个曾预言李老汉将死的赤脚医生。而就在昨天,村里传来消息,赵老四暴病身亡。
“爷...”铁柱回过头,发现李老汉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都看见了?”李老汉的声音异常平静。
“这些...这些是什么?赵爷爷的死跟您有关吗?”铁柱的声音在颤抖。
李老汉长叹一声,在炕沿坐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痛苦:“那晚我去鬼市,用祖传玉佩买了三十年阳寿。可我没想到,这寿...是要用别人的命来填的。”
原来,每过一段时间,李老汉就会不由自主地在红纸上写下将死之人的名字和生辰。一旦名字被划掉,那人不久便会离世,而李老汉则“夺取”对方剩余的阳寿。
“我不想这样,铁柱,我真的不想...”李老汉双手捂脸,肩膀耸动,“每次我感觉到又要写名字了,就拼命抵抗,可身体不听使唤,就像有另一个人操控着我...”
铁柱看着爷爷痛苦的模样,心中的恐惧渐渐被怜悯取代。他明白,爷爷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就没有办法停止吗?”
李老汉摇摇头:“鬼市交易,一旦达成,无法反悔。买来的寿,终须还——现在我懂了,这不仅是说我终有一死,更是说这寿命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代价就是背负这诅咒。”
就在这时,窗外鸦群突然躁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叫。李老汉浑身一僵,眼神变得空洞,他机械地转向铁柱,声音变成了那晚黑袍人的嘶哑腔调:
“时候到了,该写下一个名字了。”
李老汉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那些红纸,摸出一张空白页。铁柱惊恐地看见,爷爷的手颤抖着,在纸上写下了“王秀英”——铁柱已故母亲的名字。
“不!”铁柱尖叫着扑上去,想抢走红纸。但李老汉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把推开他,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毛笔。
“妈已经死了!你不能再夺走她任何东西!”铁柱哭喊着。
这话似乎触动了李老汉内心深处的一丝清明,他的手停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铁...柱...”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神忽明忽暗,仿佛在与控制自己的力量搏斗。
铁柱趁机再次扑上去,紧紧抱住爷爷:“爷,放手吧,我不怕一个人活下去了!我不要你这样活着!”
李老汉仰天长啸,声音半人半鬼。他突然抓起那叠红纸,猛地塞进嘴里,疯狂地咀嚼起来,暗红色的汁液从他嘴角流下,宛如鲜血。
“我...毁约!”他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刹那间,屋内阴风大作,门窗砰砰作响,窗外的黑鸦发出凄厉的惨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