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瑰丽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橙红与暗紫。几只灰白色、形如枯骨的小型沙鼠般生物,不知何时从石壁缝隙里钻出,在潭边小心翼翼地舔舐浑浊的水液,发出细微的啜饮声。稍远的沙梁上,倏忽掠过一两道细长的黑影,快如闪电,那是耐旱蜥蜴趁着短暂的凉意出来狩猎。
天,真的要黑了。
李十三几乎是靠着意识深处那点“熬过寒夜就能回气”的本能,强撑着身体,拖拽着那具快散架的身躯,一点一点挪到了那片坍塌半截的石墙角落。厚实的石墙残骸投下长长的、深沉的黑影,如同大地张开的巨口。
夜风拂过废墟,发出呜呜的轻响,如同死者的低语。墙角散落着几块巨大的碎石。他艰难地搬动其中稍小的两块,依靠在尚算稳固的墙根内侧,试图在墙根和石块之间搭出一个简陋逼仄、仅容一人蜷缩的小小角落。石头冰冷粗糙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斗篷硌着皮肤,却能带来几分真实感,驱散心底那无依无靠的恐惧。
他斜倚在断墙冰冷的怀抱里,裹紧厚实的沙鼠皮斗篷,缩紧身体。夜风开始变得凛冽,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如同细密的鞭子。他摸索着从行囊里掏出几块之前剩下的干硬腥膻肉饼,如同嚼蜡般用最后力气啃咬着。每一次吞咽都是对喉咙的酷刑,味蕾早已麻木。胃里如同塞进了一团生锈的铁丝网,在艰难地碾磨着这些原始的“燃料”,榨取着维系生命所需的最后一丝热能。
远处,几声不知名的夜枭啼鸣划破寂静,尖锐、凄厉、空寂如同坟茔中的回响。
夜,深了。
就在他眼皮重若千斤,意识陷入深沉的混沌与极度的疲惫、准备在剧痛和寒冷中强行闭眼熬过这漫长寒夜之时——
咻——呜!
一点极其微小、几乎被夜风吞噬的尖利哨音!
如同秃鹫发现了腐肉的啸叫!
突兀地!
自东南方向那片被夜色吞噬的、起伏如黑浪的沙丘背后!
撕裂了绿洲夜空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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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尖锐短促,带着一种金属刮擦耳膜的穿透力!
李十三如同被冰冷的针刺透心脏,瞬间惊醒!全身的肌肉骤然绷紧!疲惫被强行压下!几乎在哨音入耳的刹那!他那条唯一还能活动的手臂已闪电般摸向腰间,死死攥住了仅存的半截精钢门闩碎片!身体像受惊的野兽,蜷缩着向断墙更深处拱去,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
几乎就在哨音落下的瞬息!
嗖!嗖!嗖!
三个快如鬼魅的黑影,如同从暗夜里渗透出来的浓墨!借着沙丘起伏的轮廓和夜色的遮蔽,以不可思议的敏捷速度滑下沙丘!落地无声!没有激起半点沙尘!
身影快!姿态更诡异!他们根本不像是在奔跑!而是如同在沙地上疾速滑行的蜥蜴!每一步(或者说每一次前蹿)都只让身体接触到沙面的部分最小化!屈膝、蹬地、贴地滑掠!动作流畅得如同水银泻地!身形在滑掠中起伏波动,带着一种非人的韵律!
转眼已冲近到绿洲废墟边缘!
三人的装束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的沙海夜盗:通体包裹在一种非布非革、表面粗糙犹如风干沙蜥皮的深褐色紧身衣中。身形精瘦如同晒干的藤蔓,动作迅捷矫健得令人心寒。每人脸上都蒙着相同质地、只露出双目的风镜状皮罩,风镜上粘着些细微沙粒,在黑暗中反射着若有若无的微弱月光。每人背上都插着两把弧度惊人、刀身薄如纸、闪烁着暗哑乌光的奇异弯刀!刀柄处缠绕着防滑的黑色布条。最诡异的是他们滑近时带起的风声!远比他们的速度要微弱许多!仿佛连风都被某种力量抚平!
没有丝毫停顿!三道身影呈一个标准的品字形突入绿洲!其中两道快得化作两道几乎看不清轮廓的褐色残影!目标直指水潭另一侧那几株最为粗壮、树冠最茂盛的怪树!
另一名身形稍显滞涩一些的蒙面人则猛地止步!就在距离李十三藏身石墙不足十丈处的沙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