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红色的警告字样还没完全从视网膜上消退,林夏面前的后台监控屏就黑了一大片。
不是断网,是直播间被批量掐断。
“封禁理由:违规内容引流。”阿哲骂了一句脏话,把键盘敲得震天响,“这群孙子,上了AI声纹锁。只要监测到‘维权’、‘仲裁’、‘赔偿’这几个关键词的波形,根本不用人工审核,0.5秒直接黑屏。”
林夏盯着屏幕上那些瞬间归零的流量曲线,食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硬碰硬是没用的,和算法比速度,那是拿肉身撞墙。
“他们堵的是‘声音’,不是‘调子’。”林夏忽然停下敲击动作,转头看向阿哲,“既然普通话会被识别,那就换个他们听不懂,或者不敢封的。”
半小时后,“声纹迁移项目”上线。
没有悲愤的控诉,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
在某个拥有千万粉丝的生活区账号里,一位头发花白的东北大爷正拉着二胡,用最地道的二人转唱腔,咿咿呀呀地唱着一段“新编小曲儿”。
唱词里全是家长里短,什么“那年三十五,身子骨正硬,老板说我老,不如看大门”。
明明是凄惨的裁员故事,配上那诙谐的调子和唢呐伴奏,审核系统的AI模型直接宕机——判定结果:地方非遗曲艺创新。
这条视频半夜播放量破了千万。
评论区里没人刷“维权”,全是“哈哈哈哈”和“大爷再来一段”,但在那满屏的笑脸表情包下,所有人都听懂了那声唢呐里的悲凉。
与此同时,阿哲也没闲着。
省电视台的那档《职场幸福访谈》正在热播。
画面里,一位被称为“微笑之星”的员工正对着镜头,满脸僵硬地背诵着台词:“我很感恩公司给我的福报,加班是一种自我提升……”
在这个城市的几百个老旧小区里,蹭着老年大学免费wiFi看手机的大爷大妈们,突然发现手里的设备有点不受控制。
阿哲是个鬼才,他早就把那几百个开放热点变成了临时基站。
就在电视主持人满脸堆笑地问出:“那么,你觉得公司最让你感动的是什么?”的瞬间。
几百个家庭的客厅里,原本安静充电的手机、平板,甚至是被孙子扔在沙发角落的智能手表,突然同步播放出一段清晰无比的录音。
没有任何杂音,那是之前被平台删掉的真实员工录音。
“你说我能力不行?那你敢把考核标准那个Excel表格公示出来吗?这就是你说的感动?”
电视里主持人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一瞬间的直播事故,造成了一种极其荒诞的蒙太奇效果——电视在粉饰太平,而散落在沙发角落里的手机在说着真话。
投诉电话打爆了电视台,理由五花八门,最绝的一条是:“我家电视机成精了,它自己会驳嘴。”
顾沉舟的战场则更安静,也更冷酷。
各大招聘App连夜修改了规则,把林夏她们曝光过的黑名单公司,强行刷上了“年度最佳雇主”榜单。
评分一个个光鲜亮丽,全是满分。
顾沉舟推了推眼镜,看着那些虚假的数据,没有试图去攻击对方的服务器。
他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图层叠加。
“反击者联盟”App上线了一个新功能:求职者预警地图。
他把过去一年里,所有在这个App上发起过投诉、咨询过仲裁的Ip地址,投射到了城市地图上。
不需要任何文字说明,只要看到杭州某个着名的互联网园区上方,那红得发黑的密集红点,甚至连周边的便利店都变成了深红色。
那就是“沉默反抗指数”。
第二天,那个园区楼下的几家独立咖啡馆,忽然在门口挂出了小黑板:“本店支持匿名倾诉,今日特调‘苦不加糖’,耳机免费借用。”
红点不再是数据,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和一杯杯递到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