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林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反复思量,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桌上,摊开着国家卫健委那份印制精美的“数字健康”专项构想方案,旁边,则是他这几个月整理的厚厚几大本信访笔记和基层风险分析。
去北京,意味着远离江东的是非,在一个更高的平台上施展才华,个人前途一片光明。
这几乎是所有身处他这般困境的官员,都会做出的“明智”选择。
张哲乐见其成,甚至可能已经在心里盘算着等他走后,如何进一步“优化”委里的班子和路线。
可是,他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北京长安街的繁华,而是南华市那个拉着他的手、含泪说“林主任是好人”的老太太;是清源县医院那些因为他带来的变革而眼神重新焕发光彩的年轻医生;是信访材料里那些字字泣血、对“看病贵、看病难”的控诉;是张哲那套“稳中求进”背后,对既得利益的妥协和对改革锐气的消磨。
他走了,分级诊疗刚刚点燃的星星之火,会不会被轻易扑灭?
药品集采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虚高药价,会不会再次反弹?
那些因为他而受益的基层百姓,会不会再次陷入困境?
张哲会把他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当作“激进”、“冒进”的证明,加以“修正”和“拨乱反正”。
他多年的心血,可能就此付诸东流。
这不是他个人的荣辱问题,这是关乎无数人切身利益、关乎他坚信的医改方向能否坚持下去的问题。
第三天晚上,苏琳做好了一桌他爱吃的菜,试图再次劝说。
“林杰,我知道你放不下江东的工作。可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去北京,做出更大的成绩,拥有更高的话语权,将来未必不能更好地影响江东,甚至全国的局面。何必现在留在这里,跟张哲硬碰硬呢?他是一把手,你斗不过他的。”
林杰放下筷子,心中充满愧疚。他知道,苏琳是为他好,是希望他平安顺遂。
他握住苏琳的手说:
“琳琳,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去北京,是一条阳关道,对我个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不能走。我一走,这里的一切就都完了。张哲会把我推动的所有改革,都定性为错误,会轻易地颠覆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切。那些相信我的基层同志会寒心,那些刚刚看到希望的病人会失望。”
他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这不是斗气,琳琳。这是阵地!我如果现在当了逃兵,就是把阵地拱手让人,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谈理想,谈改革?还有什么资格穿这身白袍,坐在这个位置上?”
苏琳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知道再劝无用。
她了解自己的枕边人,平时可以冷静理智,甚至有些圆滑,但一旦触及他认定的底线和核心价值,他会变得比石头还硬。
她叹了口气,握住他温热的手掌,眼中泛起泪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这个人,看着精明,其实骨子里比谁都倔,比谁都傻……那你打算怎么办?张哲现在巴不得你赶紧走,你留下,他只会变本加厉地打压你。”
“我知道。”林杰将苏琳的手握得更紧,“留下,意味着更艰难的斗争,甚至可能头破血流。但有些仗,明知道会输,也得打。不是因为一定能赢,而是因为有些事情,比输赢更重要。”
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次,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跟他张哲,斗到底!”
第二天一早,林杰亲自给国家卫健委的李司长回了电话。
“李司长,非常感谢您和部领导的厚爱和信任。数字健康’专项意义重大,我个人非常希望能参与其中。但是,经过慎重考虑,我恐怕无法接受这次借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司长的声音带着诧异和惋惜:“林杰,你……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不是江东那边……”
“和李司长您无关,是我个人的决定。”林杰打断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