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立梅坐在他身边,低声呼唤了两声,王长禄装作没听见。
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慰和依靠。
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滑落,一滴滴浸湿了王长禄的肩膀。
悲伤、委屈、无奈。
每一滴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痛苦。
王长禄则静静地坐在那里,感受着她的泪水,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只能继续装睡,让她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
“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啊?”
郭立梅痛苦的呢喃声,如同无数根细如发丝的线,它们在王长禄的心头缠绕、交织、拉扯。
这些丝线仿佛有着无尽的生命力,不断地蔓延、盘旋,将他的心紧紧包裹起来。
每一根丝线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无情地切割着他的心。
把他的心撕裂成无数个小小的碎片。这些碎片散落在他的胸腔里。
每一块都在滴血。
疼到他不敢呼吸。
王长禄深知,风华的这两根脚趾,就是他和郭立梅之间,再难跨越的鸿沟。
郭立梅再也没有二次承受风华伤痛的信心了。
就算她知道,即便和自己在一起,风华也不会死,她也不敢赌。
她不敢,她太怕输……
她宁愿把自己的心撕扯的支离破碎,也不愿意伤害儿子一分。
他和风华之间,如果只能选一个,郭立梅会毫不犹豫的选风华。
这一点,王长禄早就知道,而且没有办法破解。
郭立梅真想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下来,就让她这样靠着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可她知道,这是奢望,她的儿子还在等着她做决断,还在等着买饭给他吃!
郭立梅慢慢的站起身,如同一个机械的木偶一样,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直到听见门响,王长禄才缓缓睁开眼睛。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一道房门,残酷的把两人,无情的隔离在两个世界里。
王长禄缓缓的站起身,用手背擦干了满脸的泪 。
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风华背靠着被子,半躺在病床上,看着缓缓靠近自己的男人,竟有一瞬的恍惚。
那个一直让父亲忌惮的王长禄,好像被人瞬间抽走了精气神,变得萎靡不振。
王长禄坐在风华旁边的椅子上,用异常疲惫的声音说:“你赢了!”
“你妈妈不忍你伤心,我不忍你妈伤心,所以我决定离开了!”
“风华,你妈妈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爸爸的事,她比谁都爱你!”
“别在用你那小伎俩去伤她的心了,她已经够难了!”
“风华,要活的像个男人,你昨天是想死吗?”
王长禄扯动一边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你没有勇气去死,你只是吓唬你妈妈!以后别在冒这种险了!”
“要不是方舟想起了那块地方,你就真冻死了!”
“当然,如果你真死了,你的目的一样会达到。”
“可你想过没有,你死了,你母亲会痛不欲生,一直疼爱你的姥姥,会因为她的那一巴掌,悔恨终生!”
“她们都是爱你的人,你却忍心亲手把她们推进痛苦的深渊。”
“你不是个男人!”
王长禄摇摇头,脸上是不屑的表情:“风华,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你妈妈这两天被你吓坏了,让我再陪陪她,就两天,两天以后,我会离开,离开你妈妈!”
王长禄站起身,好像忽然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连脚步都虚浮起来。
他踉跄了一下,原地站了一会,才继续往门外走去。
看着他萧索落寞的背影,风华竟然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相反他竟然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