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一封加急电报送到镇上的邮电局,正在家探亲休假的七连连长张大鹏,今天一早就坐着营部派出的吉普车,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张大鹏这个月刚结婚,媳妇儿长得水灵,他天天把媳妇儿的照片揣在胸口,见人就显摆。可这次回来,他连宿舍都没回,直接钻进了营部的会议室,到现在都没出来。
第三件,也是最让方俊心里发毛的一件事,是关于他们吃饭的家伙——那些130毫米榴弹炮。
前天,团里的战训科长亲自带队,把全营的火炮、车辆、通讯器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查了个底朝天。那检查细的,连炮管里的膛线磨损度都要拿仪器量一量,炮车轮胎上的裂纹都要拿放大镜看一看。检查完了还不算,昨天开始,所有的炮班,取消了一切其他训练,天天就是器材分解结合、保养擦拭。
那股浓烈的枪油味,熏得人脑仁疼。方俊所在的侦察班也不例外,他们那些宝贝疙瘩——高倍望远镜、测距仪、方向盘,全都被要求搬出来,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擦,一根线一根线地查。排长老马,一个参加过西沙海战的老兵,一边擦着望远镜的镜片,一边意味深长地对方俊说了一句:“小子,把家伙都伺候好了。关键时候,它比你亲爹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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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臭味、肉香味、枪油味……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在湿冷的空气里发酵,最终酿成了一种味道——战争的味道。
下午,训练间隙,方俊靠在一门被擦得锃亮的榴弹炮冰凉的炮管上,心里正把这些事儿串联起来琢磨。
王卫国拎着个军用水壶,踢踢踏踏地走了过来,身上那股子猪食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方俊,来,喝口水!”他把水壶递过去,一屁股坐在方俊旁边,用袖子抹了把汗,“咋了?又犯愁了?瞅你这眉头拧的,都能夹死个苍蝇了。是不是又想你那个陕北的‘红头巾’了?”
方俊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心里的燥热却一点没减。
他瞥了王卫国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个狗日的,就知道你的猪。你闻不出这连队里,味儿不对吗?”
“味儿不对?”王卫国使劲抽了抽鼻子,一脸的憨厚,“对啊!天天肉香,香着呢!就是苦了老子那几头猪,还没长足膘呢,就进了炊事班的锅。晚上听说又是红烧肉,你可得多吃点,那可是我养的!”
“我说的不是肉味!”方俊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卫国,你记不记得,咱俩在新兵连的时候,老营长跟咱讲他参加抗美援朝的故事?他说,每次大战之前,部队都会干几件事。”
王卫国眨巴眨巴眼,努力回忆着,他这脑子,记这些可没记猪啥时候该配种快。
“哪几件?”
“第一,让大家伙吃顿好的,吃饱了,黄泉路上不做饿死鬼。”方俊的声音很轻,却像根针,扎在王卫国的耳朵里。
王卫国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猪圈的方向。
“第二,把所有的家底都翻出来,擦得锃亮。枪炮就是命,命根子不能出问题。”
“第三,所有请假外出的,不管天大的事,一个命令全都给你叫回来,准备凑人头。”
方俊每说一句,王卫国的脸色就白一分。他虽然脑子直,可他不傻。方俊说的这三条,跟眼下连队里的情况,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方俊……你的意思是……”王卫国的声音有点发颤,手里的水壶盖子都拧不上了。
方俊没说话,只是抬起头,望向遥远的南方。那边的天空,云层又低又厚,黑压压的,像是憋着一场天大的雷雨。
他想起了入伍前,在陕北那个黄土坡上,他和王卫国,还有那个扎着大辫子的李秀莲,三个人坐在高粱地里。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闷得人喘不过气。王卫国喝多了酒,红着眼睛,抓着他的领子说:“方俊,你小子是个文化人,脑子比我好使。秀莲是个好女子,你要是敢欺负她,老子就是追到天涯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