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几头他一手喂大的猪,眼神复杂。这几头猪,哪一头是他亲手接生的,哪一头生过病被他灌过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现在,它们都要变成兄弟们的“壮行饭”了。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像是跟自己的过去告别。他挽起袖子,走上前,从一个炊事员手里接过一把尖刀。
他的手,有点抖。
“卫国,你小子行不行啊?不行我来!”一个炊事员看他脸色不对,想把刀接过去。
“滚犊子!”王卫国眼睛一瞪,骂了一句。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最大的一头猪面前,用膝盖死死顶住猪的脖子。那猪挣扎得更厉害了,四条腿乱蹬,溅了他一身泥水。
王卫国闭上眼,脑子里闪过的,却是方俊那张白净的脸,还有他说过的话。
“吃饱了,黄泉路上不做饿死鬼。”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被一股狠劲儿所取代。
“兄弟们,对不住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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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吼一声,手中的尖刀,干净利落地捅进了肥猪的心脏,滚烫的猪血,“噗”的一下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脸。
那股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他心底所有的焦躁和不甘。
杀猪,成了一场狂欢。
许多连队的兵,开完动员会,都自发地跑了过来。没有了往日的纪律约束,大家围在猪圈周围,看着炊事员们给猪开膛破肚,大声地叫好,起哄。那不是残忍,而是一种战前情绪的集体宣泄。
恐惧、兴奋、对未知的迷茫,都需要一个出口。而此刻,这血淋淋的场面,这震天的嚎叫,正好成了最好的宣泄方式。
方俊没有去凑这个热闹。
他回到宿舍,从床下拖出自己的战备物资箱,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放在床单上。
他从枪架上取下那杆56式半自动步枪,他把枪拆成一堆零件,用浸了枪油的棉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每一个部件。枪管、机匣、扳机组……每一个地方,都擦得油光锃亮。这是他的第二生命,比媳妇儿还亲。
62式军用望远镜,他用专用的擦镜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镜片,对着灯光,反复检查,确保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尘和指纹。在战场上,这双“眼睛”,决定了他和战友们的生死。
地图、指北针、测距仪……他一样一样地检查,整理,再一样一样地放回原位。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缓慢,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沉稳。这种近乎于仪式般的准备工作,让他那颗因为战争而躁动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整个宿舍,都处在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中。隔壁,有人在大声唱着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里李玉和“临行喝妈一碗酒”,跑调跑到了姥姥家;楼下,有人在高声背诵着毛主席语录,给自己鼓劲。空气中,充满了荷尔蒙和硝烟混合的味道。
“方俊!”
宿舍门口,连队里的文书老陈探进头来。他手里拿着一叠信纸和信封。
“营里刚下的通知,仗打完了再寄家信不现实。让咱们现在就写,写好了,统一交到营部保管。如果我们……回不来了,这信,就是咱们留给家里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老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把信纸和信封放在方俊的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出去了。
遗书。
方俊看着那几张洁白的信纸,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给谁写?
给上海的父母。告诉他们,儿子不孝,没能在身边尽孝,但儿子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会为我骄傲的。
还要给谁写?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两张截然不同的脸。
一张,是陕北黄土坡上,那个扎着红头巾,有着一双黑亮大眼睛的李秀莲。她泼辣,她坚韧,她像一团火。他该对她说些什么?说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