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只有营长赵振声，还保持着异样的冷静。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责骂，只是默默地看着侦察兵们一次又一次徒劳的尝试。
“营长，要不……就算了吧？等天亮了，他们肯定就跑了。”一个参谋小声建议道。
“算了？”赵振声的眼睛，猛地一瞪，像两把出鞘的利刃，“我们算了，124高地上的步兵兄弟怎么办？让他们活活被炸一夜吗？当兵的，要是连自己的兄弟都护不住，还穿这身军装干什么！”
他走到方俊他们身边，看着那张因为焦急而涨红的年轻脸庞，叹了口气。
“营长，要是咱们现在有一台激光测距机，就好了。”
“激光测距机？”赵振声营长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嗯。”方俊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向往和无奈，“德国人搞出来的玩意儿。只要对准目标，按下电钮，距离、方位角，屏幕上直接就显示出来了。别说是个光团，就是只兔子跳过去，都能给你测出来。可惜啊……那玩意儿，一台，顶得上咱们一个营的炮了。咱们……用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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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俊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落后，就要挨打。
这句在报纸上看过无数遍的话，在这一刻，从未如此真实而又刺痛。
敌人的炮击，还在继续。大约每隔十分钟，就来一轮齐射，像一个恶毒的闹钟，精准而又残忍地，折磨着所有人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挥所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几乎要发疯。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方俊，突然开口了。
“营长，我……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说！”赵振声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声光测距。”方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我在书上看到的。就是……就是根据看到闪光和听到爆炸声之间的时间差，来计算距离。”
“胡闹！”侦察兵黄启民立刻反驳道，“那是初中物理！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受温度、湿度、风向影响太大，战场上那么吵，你怎么能保证听到的就是第一声炮响？这误差比目测还大！”
“不！”方俊摇了摇头，眼神却越来越亮，“我说的不是听他们的炮声！是听……我们自己炮弹的爆炸声！”
他这个大胆的想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方俊快步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越说越快，思路也越来越清晰：“营长，你看！敌人的炮火，虽然嚣张，但他们似乎很自信，每一次射击，都在同一个位置！这说明，他们要么是懒得转移阵地，要么是那个位置极其有利，他们舍不得走！”
“我们现在最大的困难，是无法确定距离。但是，我们能大致确定他们的方向角！”方俊拿起铅笔，在地图上，从己方观察所的位置，朝着闪光的方向，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直线，“敌人的阵地，就在这条线上的某一个点！”
“我的想法是，请求您，命令咱们营里的一门炮，就一门！沿着这条方向线，进行试射！从我们推测的最近距离开始，一发一发地，往远打！”
“每一发炮弹落地爆炸，都会产生火光和声音！我在观察所，用秒表，掐算从看到我方炮弹的爆炸闪光，到听到爆炸声的时间差！用这个时间差，乘以音速，就能算出我方炮弹炸点，到我们观察所的精确距离！”
“只要我们有一发炮弹，落在了敌军阵地的附近，那么，我们就能通过声光测距，得到那个炸点的精确坐标！然后，我们再根据那个坐标，和我观察到的敌军炮火闪光之间的偏差，就能修正出……敌军火箭炮阵地的……精确坐标！”
方俊一口气说完，整个指挥所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异想天开、却又逻辑严密的计划，给彻底镇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