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娇俏和矜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心疼、骄傲、担忧和无尽温柔的神情。那眼神，傻子都看得出来，是一个女人，在看自己心爱的男人时，才会有的眼神。
他还看到，女儿的手里，拿着的那把蒲扇，扇得很卖力，也很……笨拙。有好几次，扇子都差点打到那年轻人的后背。
他的女儿，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里连个碗都没洗过。可现在，却甘之如饴地在这里，为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残废”的男人，当起了扇风丫头。
他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有欣慰，有心酸，也有一丝……作为父亲的，难以言喻的失落。
“……四十！完成！”
随着杨岚一声喜悦的宣告，方俊终于松开了手，从单杠上落了下来，被早已等候在下面的护工小张，稳稳地扶住，坐回了轮椅上。
他刚想喘口气，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那个如一株古松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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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俊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
那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为之撰写回忆录的、那个让他无比敬佩、却也让他感到如山般压力的大首长——杨副司令！
“首……首长好！”方俊下意识地就想从轮椅上站起来敬礼，可挣扎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根本站不起来，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爸？！”杨岚也看见了父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里的蒲扇“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整个人，像个做错了事被家长抓了现行的小学生，显得手足无措，“您……您怎么来了？”
杨振邦没有理会女儿的惊慌。
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进来。他那双锐利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没有看地上的蒲扇，也没有看自己那慌乱的女儿，而是径直地落在了那个坐在轮椅里，满脸通红、一脸局促的年轻人身上。
这小子，比上次见他时，瘦了，黑了，但那股子精气神，却比以前强了百倍。
训练室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气不敢出一口。
杨振邦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方俊。
那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似乎要将方俊从里到外，剖析个干干净净。
方俊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考官审视的士兵，背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他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可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就在方俊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杨振邦终于缓缓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没有问方俊的伤势，也没有说一句慰问的话。
他只是，看着病床上那个因为紧张而攥紧了拳头的年轻人，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子，我杨振邦的兵，没有孬种。”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的目光，又转向了自己那张脸已经红得快要烧起来的女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然后，他用同样沉稳的语气，又补充了一句：
“我的女儿，眼光……也不会差。”
说完，他不再多看两人一眼，背着那只独臂，转过身，迈着和他来时一样沉稳的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留下了整个训练室里，一群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的人。和那个坐在轮椅里，先是愣住，随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的方俊。
他听懂了。
他当然听懂了！
杨副司令那两句话，看似平静，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那不是简单的鼓励，更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那是一个父亲，对他未来女婿的，一次最严苛的、也是最残酷的考核！
那更是一个将军，对自己麾下士兵的，一种无声的、却重于泰山的认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