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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睡。
而是竖起了耳朵,像一头进入陌生丛林的孤狼,贪婪地捕捉着周围的每一个声音,分析着这个微型生态系统里的权力结构和信息流动。
“……今天码头又来了一船‘靓货’,妈的,看守得跟铁桶一样,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听说了吗?‘黄毛’那小子,前几天在大排档,把一个便衣给点了出来,现在威风了,听说黄老板都赏了他一笔钱……”
“……少惹‘四海渔业’的人,那帮家伙,心黑手狠,前阵子有个不长眼的想偷他们的柴油,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浮在码头上了……”
这些断断续续的、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像拼图一样,在方俊的脑海里,逐渐勾勒出烂泥湾的势力地图。
“黄四海”和他的“四海渔业”,无疑是这张地图的绝对核心。他们控制着这里最赚钱的生意,也用最血腥的手段,维持着这里的“秩序”。
而那个“黄毛”,因为“揭发”了陈国平,俨然成了黄四海集团的外围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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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俊将这些信息,牢牢地记在心里。
接下来的两天,他就这样沉默地“住”了下来。白天,他会去码头上转悠,装作找工作的样子,实际上是在熟悉地形,观察“四海渔业”那座堡垒的外围情况。晚上,他就回到大通铺,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听着那些南腔北调的闲聊。
他就像一块石头,被扔进了这潭污水里,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只是沉默耐心地沉到了最底下。
他在等。
等一个能让他“一鸣惊人”的机会。
机会,在第三天晚上,来了。
那天晚上,方俊从外面回来,刚走进大通铺,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房间中央的空地上,几个男人正围坐在一起,就着一盘花生米,喝着劣质的白酒。为首的,是一个光着膀子、胸口纹着一条粗糙鲤鱼的壮汉。
这个人方俊通过这两天接触有印象,叫“李大头”,是这间大通铺里默认的“老大”。仗着自己有几分力气,平日里没少欺负那些新来的老实人。
方俊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朝着自己的床位走去。
然而,就在他路过那群人时,李大头突然伸出一条腿,绊了他一下。
方俊早有防备,身体一侧,稳稳地站住了。
“哟,新来的,挺横啊?”李大头斜着眼睛,醉醺醺地看着他,“见了你大头哥,连个招呼都不打?”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喝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这场好戏。欺负新人,是他们在这枯燥乏味的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子”。
方俊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大头。
“有事?”他沙哑地问道。
“没事。就是看兄弟你一个人挺闷的,想请你喝一杯。”李大头说着,端起一个满是油污的搪瓷碗,递了过来,“来,喝了这碗,以后在这儿,哥罩着你。”
这是下马威,也是一种“服从性测试”。喝了,就等于认怂,以后就得任他拿捏;不喝,那就是不给面子,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这,正是方俊一直在等待的那个舞台。
但他知道,时机还不对。
这里人太多,眼太杂,而且地方太小,施展不开。在这里动手,就算打赢了,也只是匹夫之勇,传不出去,更不会传到黄四海的耳朵里。
他需要一个更大、更公开、更接近权力中心的舞台。
想到这里,方俊看了一眼那个搪瓷碗,碗里浑浊的酒液上,甚至还漂着几颗花生皮。
他伸出手,接过了碗。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端起碗,将那碗劣质的白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像火一样,从他的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周围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