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弹了弹烟灰，换了个话题：“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跟谁混饭吃的？”
方俊缓缓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
“‘四海渔业’，黄四海，黄老板。”黄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听过吗？”
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神像刀子一样，紧紧地锁定着方俊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方俊的心脏，在那一刻猛地收缩了一下。
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麻木中带着一丝茫然的样子。他努力地想了想，然后再次摇了摇头。
“没听过。”
他的反应，完全符合一个刚从西北穷山恶水之地跑出来的“土包子”的形象。
黄毛的眼神，终于缓和了下来。他似乎相信了，眼前这个“阿山”，就是一张他可以随意涂抹的白纸。
“没听过就对了。”他咧嘴一笑，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你以后也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需要知道，我叫黄毛，是你的老大。黄老板，是我的老大。我的话，就是黄老板的话。你，听我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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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方俊点了点头。
“行了。”黄毛站起身，掐灭了烟头，“今晚，你就先熟悉熟悉环境。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阿彪，学学场子里的规矩。我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你有多大本事，就给我使出多大本事。干得好，钱，女人，都不是问题。干不好……”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阴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早点休息吧。”黄毛丢下这句话，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方俊才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今晚，方俊算是涉险过关了。
他站起身，检查了一下这个属于他的新“家”。房间很小，一览无余，墙壁是新刷的，显然是为了隔音。门锁是从外面反锁的。这里，既是他的宿舍，也是一个变相的囚笼。
他走到那扇唯一的、被铁条封死的小窗户前，透过缝隙，刚好能看到赌场后巷的一角。
夜，已经深了。
但烂泥湾，却仿佛才刚刚苏醒。
方俊没有睡。
他在床上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他不是在休息，而是在复盘。复盘今晚的每一个细节，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以及……他从黄毛眼中捕捉到的每一个信息。
他像一头孤狼，舔舐着白天的伤口，积蓄着力量，准备迎接明天更加凶险的挑战。
虎穴里的第一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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