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在“炖”他。
他故意不问屠宰场的事,也不提账本的事。
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在用这“文火”,消耗着这头“狼”刚刚杀戮完的戾气。
方俊的手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别紧张。”
黄四海仿佛脑后长了眼睛。
他将第一泡茶水倒掉,然后,重新注水。
“阿山。”
“你,是西北来的?”
“是。”
“家里,还有人吗?”
“没了。都饿死了。”
“在外面,干过什么?”
“扒火车,打黑工,坐牢。”方俊的回答滴水不漏。
“哦?”黄四海笑了,他把两只小茶杯,放在了方俊面前。
“坐牢,好啊。”他慢悠悠地说,“坐过牢的人,才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
一股浓郁的茶香,飘了过来。
“尝尝。”
黄四海将一杯茶,推到了方俊面前。
“我这茶,叫‘大红袍’。外面,有钱也买不到。”
方俊看着那杯琥珀色的茶汤。
他没动。
“怎么?”黄四海端起自己的那杯,轻轻呷了一口,“怕我下毒?”
方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端起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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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刚刚“废”了“四眼刘”的手,稳得像一块铁。
他没有“品”。像喝水一样,“滋溜”一口,灌进了嘴里。
“烫……”
他把茶杯,重重地墩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黄四海,突然放声大笑。
他指着方俊,对身后的熊奎说:“老熊,你看看,你看看!这才叫‘牛嚼牡丹’!我这上千块一两的茶叶,给他喝,真是糟蹋了!”
熊奎也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方俊依旧面无表情。他此时心里十分明白,黄四海在试他。
试他到底是“狼”,还是一只披着狼皮的“哈巴狗”。
笑声,戛然而止。
黄四海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阿山。”
“在。”
“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让你去屠宰场吗?”
“清理门户。”
“错。”黄四海摇了摇头,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寒光。
“那不是‘清理门户’。”
“那是在……‘投名状’。”
黄四海一字一句地说道。
“上一次在野猪口,卸那批‘修船料’,是你给我的‘投名状’。”
“而今晚,”他指了指方俊那双刚洗过的手,“是‘四眼刘’用他那双手,替你给我交了第二份‘投名状’。”
方俊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修船料?”他故意装傻,“那不是……”
“那是我花了两万块,请人演的一出戏。”黄四海轻描淡写地说,“我就是想看看,我这烂泥湾里,到底混进来的,是‘人’,是‘鬼’,还是……‘条子’(警察)。”
方俊的后背,那股刚被热水压下去的寒意,瞬间又冒了出来!
他赌对了!
幸亏他赌对了!
“你很不错。”黄四海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比黄毛,甚至比熊奎都有脑子。”
“你不仅通过了‘野猪口’的考题,还交上了一份……‘满分’的屠宰场答卷。”
黄四海站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了一个信封。
他没给方俊,而是递给了熊奎。
“熊奎。”
“在,黄哥。”
“这是五千块。你替阿山,去办两件事。”
“第一,拿三千,去找一个医生,把‘四眼刘’那双手,给我原封不动地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