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学后,谢运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背着一个单肩粗布包,里面装着笔墨以及一些竹纸,纸上写满了今天先生教授的话语。
此时,男孩感到有些失神。
今天学了好多好多道理啊......
但以这孩子的聪明,这些语句他只消看几遍,便能扎扎实实地记住,永远也不会忘记。
可今天很奇怪,他已经听了、读了、记了、写了,可今天那些句子,却连一句也记不住。
因为在他脑中,几句话一直浮现:
“多少事,从来急......”
这句话先生说过:“不需要你们记忆、学习,大家只用看和听就行了!”
可偏偏就是这句话占据了他的大脑。
“天地转,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男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句子。
以前学的诗,要么写山写水,要么说人说事,然后表达一些感情、讲一些道理......反正字里行间都是能看见的东西。
可这几句不一样,让男孩有些难以想象。
想的越多,男孩并没有写清楚,反而越想越觉得有些......遗憾?
他不禁想,“总感觉先生还没有写完。”
想了许多后,男孩在走到家之前,便情难自禁地蹲在雪地里,找了一根树枝将这句话进行抄写。
多少事,从来急。
天地转,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短短的十五个字,男孩抄了一遍又一遍。
雪粒在他身上越盖越密,他没在意;手指被树枝磨得发疼,他也没停,一种说不上来的力量驱使他反复地写着......
天渐渐的黑了,雪越下越大。
“哎呀!你怎么不回家在这里蹲着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谢运的耳中。
他从沉浸中回过神来,扭过头道:
“爹,您来了......”
男孩的父亲穿一件发白的灰布长褂,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雪粒的粗布绑腿。他头发微白,额前几缕碎发被雪打湿,贴在满是皱纹的额头上。下巴上留着半寸长的胡茬,沾着细小的雪花。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关节粗大,虎口处有几道旧伤疤。
他皱着眉问道:
“运儿......你怎么不回家,在这里?”
谢运脸上露出一些愧意,答道:“爹,先生说这些不用记,可我总忘不掉......”
男人闻言走了过来,低头一看。
看不大懂,他不怎么识字。
他没多询问,只是弯腰拍了拍孩子肩上的雪说:“害,忘不掉就记着,天晚了又这么冷,你该先回家啊!”
“对不起,爹......”
谢运点点头,扔掉手中的树枝,把粗布包往肩上提了提。
男人走在前面,脚步不快,特意等着身后的孩子。
雪踩在脚下,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响。
他忽然开口说道:“儿子,把你刚才写的那些话,给爹说一遍呗!”
谢运愣了一下,随即念了一遍。
男人脚步没停,听完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听着......挺有劲儿的。”
男孩点点头,“是啊。”
两人踩着雪往前走,身影伴在雪地中。
快到家门口时,男人忽然又说:“以后想写,就回家写,雪地里这么冷,冻坏了怎么得了?”
谢运点头,“知道了,爹。”
推开木门,屋里的暖意在门口散开,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可算回来了,粥都热两回了。”
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谢运没说话,只是低头换鞋。
妇人从灶房迎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擦手的粗布巾,见谢运肩头沾着雪,伸手就去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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