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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林子里去,别吐道上,留味儿。”
刘根跑到一边,扶着树干,哇哇地吐,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王喜奎把尸体拖进灌木丛藏好,走回来,递给他一个硬邦邦的窝头。
“吃点,压一压。”
刘根摆摆手,声音虚弱。
“班长,俺吃不下……俺就是……就是刚才那一下,太快了……”
他眼前全是刚才的景象,一个鬼子就在他面前,被另一个班的老兵用枪托活活砸烂了脑袋。
那场面,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快才好。”
王喜奎靠着树,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撮烟叶,放嘴里嚼着。
“上了这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容不得你多想。你慢一秒,躺那的,可能就是你,也可能是我。”
他的语气很平,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小子,记住了,咱们旅长常说,对鬼子最大的好心,就是用最快的速度,送他去见他的天照大神。”
刘根愣愣地看着王喜奎,看着他那张在月光下平静得吓人的脸。
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班长,那……打完了仗呢?等把小鬼子都赶跑了,你……你想干啥?”
刘根忍不住问。
“想干啥?”
王喜奎嚼烟叶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被树枝割得零碎的夜空。
“回俺们村,黄河边上。村口那棵老槐树底下,摆个小桌,一碟茴香豆,二两烧刀子,啥也不干,就瞅着黄河水从跟前过,瞅着娃子们在树下跑。”
“就……就这么简单?”
刘根不敢信。
“就这么简单。”
王喜奎把嚼烂的烟叶吐在地上,站起身。
“可就这么简单的事,现在也难。鬼子不滚蛋,咱们连家都回不去,更别说喝酒看河了。”
他拍了拍刘根的肩膀。
“所以,小子,想活到那天,就得先学会怎么杀鬼子。走吧,跟上队伍,别掉队了。”
刘根看着王喜奎的背影,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把那个窝头塞进嘴里,大口地嚼起来,然后抓起自己的枪,快步跟了上去。
数日不眠不休的急行军。
独立旅下辖的三个团,以及炮营、工兵营、侦察营等所有分队,终于像上百条溪流,汇入了一条大河。
暴雨来临前,他们抵达了太原城外数十里的一片预定集结地。
那是一片占地极广的茂密丛林。
近万人的部队钻进林子,就像一滴水进了大海,没惊起半点波澜。
所有部队就地隐蔽,挖无烟灶,补充给养,擦拭武器。
战士们靠着树干,或直接躺在潮湿的落叶上,抓紧一切时间休息,恢复着连日奔波消耗的体力。
整片丛林安静得吓人,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