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法币,加起来不到十块钱。
还有一封写好了,却没地址的家信。
小战士抽泣着说。
“狗剩说,要是他回不来,就让您……就让您帮他把这点钱寄回家,给他娘买点好吃的……”
“他说,他当兵两年,还没往家里寄过一分钱,他对不起他娘……”
李逍遥的手,捏着那封信,捏得指节发白。
他想起了狗剩的脸,那个在模拟训练时,第一个累倒,又第一个爬起来冲出去的年轻战士。
他答应过他们,要带他们活着回来。
可现在,他食言了。
深夜。
指挥部的土炕上,李逍遥一个人坐着,看着手里的伤亡统计报告。
他面前,摆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火苗跳动,将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又长又扭曲。
一份份报告,压在他的心上。
一团,主攻,伤亡三百二十七人,阵亡一百一十人。
二团,奇袭,伤亡一百八十九人,阵亡六十二人。
三团,阻击,伤亡五百四十三人,阵亡超过两百人。
工兵营,炮营,侦察排……
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一条条鲜活的命。
这一仗,独立旅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其中超过四百名战士,永远留在了那片被烧焦的土地上。
赵刚端着一碗滚烫的姜汤走进来,放在他面前。
“喝点吧,暖暖身子。”
李逍遥没有动,声音沙哑得厉害。
“老赵,我们胜了。”
“但是,打得太惨了。”
赵刚沉默着,在他身边坐下。
“逍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们用一千人的伤亡,换来日军整个华北航空力量的暂时瘫痪,为根据地争取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从战略上看,这是史无前例的大胜。”
“我知道。”
李逍遥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
“可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每一次胜利,都是拿弟兄们的命换来的。这种仗,我们还能打几次?”
“我们的人,打光一个,就少一个。鬼子呢,他们可以源源不断地从国内补充。我们的枪,打坏一支,就少一支。子弹,打光一发,就少一发。”
他指着那份伤亡报告。
“老赵,你看到了吗?我们这次缴获的武器弹药,连补充这次战斗的消耗都不够。我们是在用自己的血,去填这个无底洞。”
“光靠战术和一时的勇气,我们走不远的。”
这是李逍遥第一次,在赵刚面前,流露出如此深刻的忧虑。
赵刚清楚,那场惊天动地的大胜,没给他带来多少喜悦,反而让他更清醒地看到了独立旅,乃至整个八路军,最致命的软肋。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跑了进来。
“报告旅长,政委!总部嘉奖令!”
传令兵递上一份盖着总部大印的正式文件。
赵刚接过来,展开,借着油灯的光,大声念了出来。
“兹授予八路军第一二九师独立旅‘铁血雄师’荣誉称号!其夜袭阳明堡之壮举,沉重打击了日寇的嚣张气焰,打出了我军军威,振奋了全国人心,特通报全军,予以嘉奖!”
第二天,在一个小山谷里,独立旅举行了一场简单而肃穆的授旗仪式。
没有锣鼓,没有鞭炮。
只有猎猎的山风,和数千名沉默的战士。
李逍遥从赵刚手中,接过那面崭新的,绣着“铁血雄师”四个大字的红旗。
他转身,面向所有还能站立的战士。
他的视线,扫过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
“弟兄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