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片,在混乱中被一只军靴踩碎。
没有了眼镜的遮挡,他的那双眼睛,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不再有丝毫的儒雅与温和。
只剩下无尽的、燃烧的、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的【赤红】。
他一把推开身边试图保护他的卫生员,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扑向了旁边一具牺牲战士的尸体。
他从那具冰冷的尸体上,抢过了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几个正准备继续屠戮伤员的日本兵,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没有戴眼镜的“文官”。
他们狞笑着,朝他扑了过来。
在他们看来,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过是另一道开胃菜。
然而,他们错了。
赵刚,这个毕业于燕京大学的高材生,这个一向以理服人、温文尔雅的政委。
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他这辈子都未曾想过的动作。
他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火舌,从枪口喷涌而出。
子弹,像愤怒的铁雨,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那几名日本兵,打成了千疮百孔的血肉筛子。
巨大的后坐力,撞得赵刚的肩膀一阵剧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但他没有松手。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顶住枪托,将枪口对准了那些还在发愣的、满脸惊骇的日本兵,继续疯狂地扫射。
他没有瞄准。
他也不需要瞄准。
他只是在倾泻。
倾泻他胸中那股几乎要爆炸开来的,滔天的愤怒与悲凉!
他一边扫射,一边张开了嘴,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发出了他这一生中,最凄厉、最悲愤、最响亮的一声怒吼。
这声怒吼,甚至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枪炮声。
“你们这群畜生——!”
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惊雷,在将军岭的上空炸响。
“为什么要来我们的国家!”
“为什么要杀我们的同胞!”
“为什么——!”
他的眼泪,混合着血水,从赤红的眼眶中狂涌而出。
他想起了南怀化死去的弟兄。
想起了狼牙谷流淌的鲜血。
想起了这一路上,那些被战火摧毁的村庄,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想起了刚刚,那个被活活捅死的、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年轻伤员。
所有的悲愤,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仇恨,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这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为了死去的弟兄!”
“为了我们的爹娘!”
“为了我们的家园!”
“杀——!”
最后一个“杀”字,他几乎是吼断了喉咙。
这声咆哮,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所有人心头的绝望。
正在西侧阵地苦苦支撑的战士们,听到了。
他们愣住了。
他们不敢相信,这声如同野兽悲鸣般的怒吼,竟然是出自他们那位一向沉稳冷静的赵政委之口。
正在被警卫员死死按住的李云龙,也听到了。
他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怔怔地望着救护所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随即,这丝错愕,变成了一种滚烫的、名为“血性”的共鸣。
“他娘的!”
李云龙一拳砸在地上,用尽力气吼了回去。
“说得好!杀——!”
赵刚的怒吼,像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狠狠地扎进了每一个幸存战士的心脏里。
又像一颗火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