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张破旧的木板床,也不是刘家那间阴暗的小屋。
他看到的是熟悉的土坯房顶,墙上贴着黄的报纸,角落里堆着玉米棒子。
这是他小时候住的房间,是宁家的老屋。
空气中还有牲口粪便的气味,院子里传来鸡鸭的叫声。
远处有人在田间吆喝,还有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
这些声音,这些味道,都是他记忆深处最熟悉的。
“呜呜——!”
院子里传来哭声。
宁志军立马坐起身,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院子中央,他的母亲张根妹正跪在地上,双手抱着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妇人的腿。
“妈,求求您了,别让志军去做那个手术。”
“他才十八岁,还没成家立业呢。”
张根妹哭得像个泪人。
她身体瘦削,面色蜡黄,头早早就花白了大半。
穿着一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蓝布衫,袖口都磨毛了。
这都是因为长期劳作,又没吃什么有营养的东西造成的。
被她抱着腿的正是宁志军的奶奶杨老太。
杨老太穿着一件黑色衣裳,头上包着青色头巾,脸色红润。
“你给我松手!”
“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哭哭啼啼!”
杨老太用力踢了踢腿。
宁志军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重生了,回到了1982年的路坑大队。
院子里还站着几个人。
他的父亲宁天全蹲在墙根下抽烟,一句话不说。
二伯宁天福和二伯母贾宝凤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此时,家里人正在商议关于卖宁志军骨髓的事。
原来宁家在县里有个姓刘的远房亲戚,他们家有个女儿身患白血病,需要进行骨髓移植。
宁家有两个年轻男孩已经成年,符合要求,分别是宁志军和二伯的儿子宁志强。
张根妹抹着眼泪。
“妈,您说话要讲道理。”
“志强也是您孙子,为什么不让他……”
杨老太脸色一变。
“你个不要脸的!
志强是我们宁家的根,以后要传宗接代的。”
“可是那个手术……”
张根妹想要解释。
“什么手术不手术的!”
杨老太打断了她。
“人家刘家说了,就是抽点骨髓,又不会死人。”
杨老太对着张根妹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明事理的蠢女人!
太过自私了,一点都不为家里人考虑。”
“志军要是能够捐了骨髓,刘家会给咱们3oo块,他以后还能入赘到刘家享福。
你没脑子吗?”
二伯母也开始在一旁添油加醋。
“就是,弟妹你想想,3oo块钱呢!”
“够咱们家花一年的了。
志军去了刘家,人家是城里人,吃的用的都比咱们强。”
杨老太也越说越来劲。
“再说了,志军在咱们家也是个多余的,以后还得给他娶媳妇盖房子。”
“现在有人要,还给钱,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妈,那是我儿子,我的心头肉啊!”
张根妹哭得更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