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心湖微澜,暗夜杀机
西边的杂物棚低矮而拥挤,弥漫着一股陈年谷物、草药和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
孙婆子手脚麻利地清理出一小块能容人躺下的地方,铺上些干净的干草和一张破旧但洗得白的粗布毯子。
“小姐,委屈您先在这里将就一晚。”
孙婆子语气带着歉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知道了沈清辞的身份,又亲眼见到摄政王与她同行,这位历经风霜的老人态度愈谨慎起来。
“已经很好了,多谢孙婆婆。”
沈清辞真心实意地道谢。
比起野人沟的冰冷石洞和温泉边的生死一线,这处能遮风避雨的简陋棚屋已是天堂。
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孙婆子又叮嘱了几句,留下一个小水囊和一块硬饼子,便匆匆返回主屋去照看顾九渊了。
棚屋内只剩下沈清辞一人。
她靠在冰凉的土墙上,缓缓滑坐在干草铺上,抱紧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四周寂静下来,只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顾九渊……
这个名字,这张脸,如同鬼魅般盘桓在脑海,挥之不去。
恨意、恐惧、疑惑、还有那该死的、不合时宜的心疼和悸动……所有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心湖深处剧烈地翻滚、冲撞。
她恨他前世的冷漠和今生的利用,恨他将她当作棋子,置于那般危险的境地。
可一想到他背上交错狰狞的伤疤,落鹰峡的冤屈,二皇子毫不留情的追杀,以及他昏迷中无意识的保护……那恨意就像撞上了坚冰,变得模糊而无力。
他救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因为容婆婆的嘱托和与她母亲有关的旧事?还是……有哪怕一丝一毫,是因为她沈清辞这个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沈清辞,你清醒一点!
他是顾九渊!
是权倾朝野、心思深沉的摄政王!
就算落难,他也依旧是那个能搅动风云的人物!
你怎么敢对他生出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当他用那双深邃却褪去冰冷、只剩下虚弱和迷茫的眼睛看着她时,当他用嘶哑的声音说“听你的”
时,她的心确实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这种混乱而矛盾的情绪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慌和厌恶。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不能这样!
绝对不能!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至少她认为是),隔着云泥之别,隔着数不清的算计和秘密。
等他伤好了,他是重返权力巅峰的摄政王,而她呢?一个家破人亡、被追杀的侯府孤女?他们注定是两条不该相交的平行线。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是弄清楚母亲当年的旧事,是向那些真正的仇人复仇!
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一个利用过自己的男人心神不宁!
沈清辞猛地抬起头,深深吸了几口带着霉味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她将那些纷乱的情绪强行剥离,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从追杀者身上得来的、刻着狼头和“朔”
字的令牌,指尖摩挲着冰冷的浮雕。
二皇子、萧家、朔州巡防营、北狄……这些名字像毒蛇一样缠绕在一起。
顾九渊所说的通敌阴谋,恐怕远比想象中更加骇人。
而她自己,似乎也因为母亲的原因,被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必须尽快让顾九渊好起来。
只有他,才可能拥有与二皇子抗衡的力量和证据。
某种程度上,他们现在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有着共同的敌人。
想通了这一点,沈清辞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啃了几口硬邦邦的饼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