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达成,张杰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刚签订的不过是一份普通的知情同意书。
他转身,动作迅捷而有序,从靠墙码放的医疗物资箱中,精准地取出几个特定的盒子。
led灯带的冷光,此刻成了唯一的光源,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一个正在准备进行某种禁忌实验的科学家。
“保持他现在的姿势,不要随意移动。
低温下强行掰直肢体可能导致像玻璃一样断裂。”
他一边准备,一边用毫无感情的音调下达指令,同时将一支电子体温计递给簌簌抖的李婉,“夹在他腋下,我需要核心体温数据。”
李婉手忙脚乱地照做,冰冷的金属探头触碰到孩子冰疙瘩般的皮肤,让她又是一阵心悸。
张杰则戴上无菌手套,先用医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孩子身上已经与部分冻伤皮肤粘连的贴身衣物。
暴露出来的肢体情况更为触目惊心——皮肤呈现蜡样,僵硬冰冷,部分区域出现暗紫色甚至黑色的斑块。
冻伤四度,组织坏死已不可避免。
当前目标非保全肢体,而是维持核心生命体征,防止低温性休克彻底夺命。
他的大脑飞运转,制定着最经济有效的救治方案。
他放弃了需要大量热水和空间的快复温法,那太奢侈,也太危险。
他选择的是体内复温结合局部处理。
“帮我固定他的头部和手臂。”
张杰命令道。
李婉立刻用自己冻僵的身体,努力固定住孩子。
张杰取出一袋预热至接近体温的生理盐水(这是他利用小屋保温系统和一个恒温加热垫提前准备的少量战略储备),熟练地找到孩子脚踝处一处尚未完全冻结的浅表静脉,进行静脉穿刺,建立输液通道。
温热的液体一点点滴入孩子冰凉的血管,这是对抗核心体温过低最直接的方式。
接着,他拿出静脉注射用能量合剂和广谱抗生素,分别加入输液袋中。
“低温掩盖感染,但损伤的组织是细菌最好的培养基,预防性用药必须覆盖。”
他像是在进行教学讲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做完这些,他才开始处理最棘手的局部冻伤。
他用稀释的碘伏溶液小心地清洁创面,然后涂上厚厚的冻伤膏,再用无菌纱布松松地包扎。
“记住,冻伤部位严禁揉搓或直接靠近热源。
那会加组织坏死。”
他再次强调,目光锐利地扫过李婉,“他的手指和脚趾,大概率保不住了。
未来如果出现腐烂,需要手术切除。
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砸在李婉心上。
她看着孩子青黑的小手,泪水终于冲破阻碍,汹涌而出,却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整个救治过程,张杰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和效率,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浪费一滴药剂。
但在这专业背后,是彻骨的冷静,仿佛他处理的不是一个孩子的生命,而是一件出现故障的精密仪器。
救治暂告一段落,孩子的呼吸似乎微弱地平稳了一丝,但距离脱离危险还遥遥无期。
张杰清理好器械,摘下手套和口罩。
“他会暂时留在这里观察。
你,可以回去了。”
他对李婉说。
李婉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恐:“回去?我……我不能留在这里照顾他吗?”
“不能。”
张杰的回答斩钉截铁,“我的安全屋,不接收未经彻底评估的长期居住者。
你回去,清点你家里所有剩余的、我认为有价值的物资:所有罐头食品、所有电池、所有燃料(包括酒精、木炭)、所有工具。
明天这个时候,带着它们过来。
届时,我会根据你带来的‘诚意’,决定你们下一步的去留。”
他顿了顿
